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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9月30日

渐行渐远的“滚滚儿”

本文字数:1199

◆田秀明

 

中国的文字尤为神奇,好些词汇都是人们在劳动中创造出来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又会渐渐湮没在历史长河里,譬如“滚滚儿”。“滚滚儿”其实是一种草苫,只是比一般的草苫要短一些长一些,是制砖行业独有的用具。“滚滚儿”的名头源于何时无从考证,但是“滚滚儿”的诞生一定与它的用法息息相关:使用时将卷成一捆的“滚滚儿”向前滚动着放开,放“滚滚儿”的人一边走一边向前推动“滚滚儿”,让它长龙似的平铺在砖坯上,收起来时也是将其滚动着卷成一捆。

坐落在古镇溱潼西南三里外的湖西庄是有名的“窑乡”,据清嘉庆《东台县志》记载:溱潼砖瓦始于唐代。清代乾隆以后,大批窑民集中到溱潼湖西庄一带,以烧砖制瓦为业。到民国末年,湖西庄有土窑一百零八张,窑工有千人之多。湖西庄生产的砖瓦色似绿豆青,声如铜锣响,这样的好货色也为湖西庄赢得了“砖瓦之乡”的美誉。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湖西庄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处制坯的作场,作场临河而建,方便运送河泥。作场的正前方是十来条笔直的土棱,土棱是用来堆放刚刚做好的砖坯的。那个时候,父亲负责到溱湖里取泥,母亲则负责制坯,我们年龄尚幼,母亲将制好的砖坯整齐地排列在土棱上,关照我们用“滚滚儿”盖好。刚做好的砖坯经不起风吹日晒,不拿“滚滚儿”盖好就容易出现裂纹,烧制出来当然是残次品。过上两三天,待砖坯收浆了,还要揭去“滚滚儿”,让砖坯慢慢晾干,然后才能入窑烧制。揭“滚滚儿”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我一边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因为常有蟋蟀把“滚滚儿”当作安乐窝,一条“滚滚儿”揭去,总能抓住好几只油亮乌黑的蟋蟀。

“砖到小雪瓦到冬”,砖坯瓦坯不耐寒,进入冬寒天气,制砖制瓦的便收作歇工了。这个时候的活计是编织“滚滚儿”,为来年开工做准备。编织“滚滚儿”用的材料是当年的新稻草和细草绳,都是事先在周边农村收上来的。当年是集体生产,按人数派发任务,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堆起小山似的草垛。

编“滚滚儿”的工具比较简单,我们小时候称之为“连机”,拿两根木棍斜倚在墙上,中间再横担一根木棍,横担着的木棍上钉着两个“丫”字形的竹楔,竹楔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一块砖头的长度,“丫”字形竹楔是用来卡住细瘦的草绳的,编“滚滚儿”之前还有一些准备工作。父亲事先将一捆捆草绳截成五六米长的小段儿,然后从两头绕成圆球状,形状好似古代兵器里的流星锤,接着将它挂在连机的竹楔上,这时便可以编织“滚滚儿”了。

编织“滚滚儿”算得上是全家总动员,父亲和母亲一人一挂连机,我们年龄虽幼,也不能闲着,搬一张小板凳,坐在父母的身边,从草捆中抽出两三根稻草,码齐了递到父母的手里,父母把稻草按在连机上,流星锤甩过来甩过去,越甩越小,越甩越小,个把小时的功夫,一条“滚滚儿”就完工了。父亲的手脚要快些,一天下来总能编织十来条“滚滚儿”。

现如今,湖西庄的砖瓦行业已经销声匿迹,一大把年纪的父母安享着他们的晚年生活,“滚滚儿”带给我的记忆也在我的内心深处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