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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时光 几段记忆

前日,小区进行绿化改造,一棵近十年的藤萝被清除,望着被腰斩的藤茎,父亲心疼不已:“可惜啊,可惜!”

如今,父亲已82岁了,因犯有肺心病,为便于照顾,几年前我找了诸多借口,将父母亲带离老家。

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喜欢跟母亲在小区的花园里溜达,也许是久了,对里面的花草有了感情,也许是那棵藤萝,又勾起他的恋家之情。望着父亲怅然的眼神,我感觉他心里有个孤独的“黑洞”越撑越大。

有一天,父亲突然来了兴致,要与我好好回忆一下40年来的家庭变化。他说:“我们这个国家啊,从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确实不容易,我们这个家庭,也是这个国家的细胞嘛。”

1978年,整个中国大地都在拨乱反正,“文革”时期受到冲击的父亲又重新走进学校大门,站在心爱的讲台上。那一年他42岁。

改革开放的春雷,也传到了我的村庄上空,到处都是彩旗飘扬,锣鼓喧天。那年冬天,因为有提前宰杀的年猪,我那8口人的大家庭,铁锅里的萝卜汤也沾上了一点油腥,黑漆漆的厨房里有了热气腾腾的味道。1978年,一个4岁的孩子,还不明白这对于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真正意味着什么。我只记得,这一年,留在我心中的影像是灰白中夹带着一丝喜庆的红。

1996年,我从学校毕业了,有了鼓出的喉结,说话粗声粗气,脸上还长满了青春痘。背着母亲为我捆好的一床被子,来到海安县迮庄中学工作。这一年,我家喜事连连,姐姐出嫁,三爷迎来70大寿,连家里的两头母猪也一口气生下13个猪崽。10月,我颤抖着在工资表上签了字,领到了第一笔工资,477元整。我称了5斤羊肉,再到店铺买了一床毛毯往家赶。远远地我就看见母亲在田坎边等我,母亲的头发在风中飘着,瘦小的母亲踮起脚尖一把抱住了我。我家的日子越过越好,那年在村里率先建起了气派的青砖房,房内一年四季都挂着腊肉,还有一串串像是在燃烧的香肠。那一年的影像,便是墙上那一张张奖状,望一眼,便忍不住有些心花怒放。

这是1998年的春天,我与心爱的人终成眷属。为了纪念,父亲在小院里栽下一棵紫藤萝。此时我才发现:父亲的头发已是花白一片,那一片白,恰似那一年的大水,让整个中国眺望与动情,也让一个长江边的家庭揪心。

2008年,这一年的开篇,几乎被雨雪笼罩。5月四川大地震,8月北京奥运会。电视机前,我们一家泪水奔流的是两个方向,一边是巨大的悲伤,一边是海潮般的喜悦。

今天,我带着父母亲回到老家,在父亲栽的那棵紫藤萝树下合了一张影。拍照时,一声长笛后,一列火车呼啸而去。几年前,一条巨龙穿村而过,老家与我工作的地方如若毗邻。

回到城里以后,我们一家人又在波光浩淼的龙游湖边合影留念。绿树婆娑中的城市,是我终老一生的地方。

两张照片上,我们一家人的笑容,都是从心里绽放的。40年的光阴似流水,我们一家人,还将在这流水潺潺中,继续着岁月里的静美时光。

(搬经初中 刘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