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庭院果蔬

雷长江

每年春节过后，满怀着对春天的憧憬母亲开始为春天热身。她找来白色的搪瓷缸子和小茶碗，起身从房梁上摘下那个装着各种蔬菜种子的“万宝囊”，有白莲豆角，有小金蹦黄瓜，有沙瓤西红柿，有羊犄角辣椒、柿子椒，有黑又亮长茄，有苦瓜、丝瓜和南瓜……，每一样她都用温水浸泡一会儿，然后放在茶缸和茶碗里，在用洇湿的白色干净的纱布轻轻覆盖，每天按时用清水投一遍，最后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台上，慢慢等待种子的发芽。

每个冬天的末尾因为母亲的这个特殊的举动而变得非常热烈而美好。

在母亲精心侍弄下，种子悄悄发出了白胖胖娇嫩嫩的小芽，等到长出毛绒绒的根须，母亲便把它们移栽大一点的装有田园土的破脸盆中，浇透水，用树枝做拱，蒙上一层塑料薄膜，等到看见里面绿意融融的时候，窗外已是淡淡的初春了。

清明节前，顶凌种蒜，蒜栽子是去年母亲精心留下的山东紫皮大蒜。一场淅淅沥沥的清明雨之后，伴着翻浆的土壤，母亲在园子里种下十几垄土豆。土豆栽子也早就是被母亲请上了炕梢发了芽的黄麻子品种，黄瓤带沙，去年我们一年都没有买土豆，就一直吃母亲种下的这个品种。

随着大蒜和土豆的播种，春天已悄悄到了农家，我家院子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派上了用场。母亲算计着，这块种豆角，那块种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绝对不能重茬。没过几天，那一盆盆已经在窗外放了风适应了春天气候的各种蔬菜秧苗统统在园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安家落户，多余的秧苗被左邻右舍你拿一把我拿几棵，分散到好几家。之后便是田间管理。浇水，是自家打的大井水；施肥，是父亲去年沤制好的后劲十足的农家肥；生虫子了，老两口舍不得喷洒农药，清晨带着露水一个又一个的用手抓，似乎只有这样种的蔬菜才食用安全。

满载着春天的播种、耕耘和期待，乡下小院迎来了一片繁茂葳蕤的景象。那一个又一个整齐的池子像一阕阕唐诗宋词，意蕴丰饶。这边是爬满架的白莲豆角，开满紫色的串串小花，有的已经结满了一串柔嫩的豆角；那边是枝枝蔓蔓缠绕的小金蹦黄瓜，带刺的雌花和不坐果谎花点缀其中，顶花带刺的黄瓜吊在肥厚的叶子下面；紫色的茄子，绿色的辣椒，青色的西红柿，还有篱笆墙上结的小南瓜，苦瓜，丝瓜……，这菜园多像是一匹五彩的锦缎，铺展在老屋的门前。

“黄瓜下来了，豆角该摘了，茄子辣椒也可以吃了，你们快回家来拿吧！”前几年父亲的电话一次比一次急，我们回家一袋子一袋子往城里拿，吃不了，送给了亲戚朋友。可今年他们不用担心了，因为父亲看了第一时间，镇里互联网平台整合全镇农户庭院果蔬资源，让老百姓园子里富余的淳朴自然的蔬菜变成增加收入的扶贫项目了。

上一次回家，母亲说她种的白莲豆角、小金蹦黄瓜、空心大叶芹、紫长茄被镇上互联网销往了全国各地，卖得老火了！“这回你愿意拿菜那只有人家挑选剩下的归你喽！”

我娇嗔地撇撇嘴，笑母亲的“见利忘义”，心里却无比的高兴。母亲的庭院果蔬，鲜嫩欲滴，是生命中的悠悠岁月，更是舌尖上的浓浓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