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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长和我

□肖海月

 

恩师离开一个年头了。365个日子在恍惚间滑过,失落总隐隐地搁浅在心头,笑声里也有丝丝的苦涩和无奈。打开封存在记忆小屋里沉淀的往事,摊开恩师、师伯和我在一起的日子,犹如一副山水画,或清晰或模糊,或近又或远。

我的恩师,王邦惠(1939—2018),四川重庆人,南京师范大学学前系毕业,原如城幼教辅导员。我的师伯,徐尔昌(1935-2006),江苏如皋人,如皋中学高级语文教师,曾任如皋书协名誉主席。

恩师、师伯我们仨在专业上的交流要从1995年说起。那年4月,经过初选、海选,我进入南通市幼师基本功角逐赛。恩师、师伯坐在他们家客厅的沙发上,让我把参赛舞蹈跳给他们看。我咬紧牙,绷紧腿,使出浑身的解数直至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只有节奏没有韵味的表演让师伯先开了口,他幽默地说:“你这舞怎么跳得跟挑担子似的?舞蹈是用肢体表达情感,需要灵动感的!”为了让身体变得轻盈,恩师把本就不大的客厅里的椅子全部挪移,带我跳起了华尔兹。记不起踩了多少步,也记不清转了多少圈。恩师用手暗示我起、伏、走、转的感觉如今依旧曼妙,恩师和我犹如引擎和轮胎。我零距离感受着恩师才艺、人格的双重魅力。当我取得南通市幼师基本功全能比赛两个一等奖、两个二等奖、两个三等奖的佳绩时,恩师、师伯为我举行了隆重的庆功仪式。虽然喝的只是雪碧,肚子里装下的却是满满的花团……

2018年3月25日,74岁的台湾老人陈彼德抱着吉他站在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经典咏流传》的大舞台上,用粗砺、沧桑、豪放的嗓音歌唱《青玉案·元夕》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师伯。走到书房,师伯为我题的书画作品——《青玉案·元夕》静静地立着。我走近它,抚摸它,泪不知何时滴落在面颊。为了三幅书画作品,恩师、师伯来过我的住处两次。第一次是测尺寸,以便书画尺寸跟安放书画墙面尺寸匹配;第二次是把装裱好的作品送达。每次来,恩师、师伯都是叫的人力三轮车;每次来,二人都是费力地爬上五楼;每次到达五楼的时候,师伯得坐在沙发上缓上半天,有一次坚持不得,还用了随身带着的哮喘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陈彼得老人在嘶吼,而我也似顿觉:悲喜总是游弋在世故的游戏里,繁华落尽是荒凉。恩师、师伯赠我这首婉约词,当时就有他们的一片良苦用心。时隔23年,我才大悟!恩师,师伯,对不起,你们的弟子我总是这么的迟钝!

恩师家的电话座机号码恰巧是由区号+恩师出生年的数字组成的,所以打师傅家的座机号码我一直都是盲打。恩师先前用过的手机号码,我一直保留着那一串数字字符。每当我遇到烦心事,想找人倾诉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去看一下那个号码,但没有敢拨通过,看一眼心也就安了。我总是期盼黑暗里有盏油灯,抑或在天际有一颗星星为我导航,在我归来时,恩师、师伯为我牵过踯躅劳顿的马,再为我轻轻拂去一路的风尘……

执笔沾墨静止在空中,踽踽而行的我不知如何说明白想说的。凝望灯芯,恩师、师伯慈眉目善、安详地坐在烛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