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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的锅台

 □杨兆成

站在咱家的锅台前,我凝视良久,记忆的闸门蓦然打开,锅台的故事陪我走过了七十年。

听母亲生前痛说,我出生的第二年,父亲原是新四军的北撤干部,后在原下原乡任地下党的指导员,1949年前,国民党军疯狂挣扎,从磨头据点常下乡扫荡。一天傍晚,母亲正在泥块垒起的锅台前准备煮晚饭,一群还乡团撞进家门,先是用枪托子轰断门栓子,吼叫着向我母亲要人,问我父亲藏在哪里?母亲虽目不识丁,但她知道父亲在外参加革命,是为穷人翻身过上好日子的。在她宁死不说的情况下,一个匪兵用抢拐子将我家缺边框的铁锅砸出了一条裂缝……日后,母亲每逢煮饭,都得用糁粉调成浆糊将锅子裂缝堵住,才能勉强煮熟饭粥。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由于地方汉奸告密,父亲连同其他的乡干部一同被抓起来。父亲等革命先辈宁死不屈,数经严刑拷打,被敌人用“灌肚肺”(即用火油灌肠胃)后,“呛虾”牺牲(把人推进烂泥浆中致死)。在朝不保夕的时日里,母亲拖着我和两个姐姐,过着基本揭不开锅的飘摇生活,原先锅盖用竹筛子加棉布做成,后在亲友的帮助下,用被敌人打断的木门栓子做了一个锅盖,一口铁锅请修锅匠加上几个补钉,勉强好用,只能用吹火筒(竹制的)吹火,用棕榈树叶当扇子扇火。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我家的生活终于有了好转,但是家中缺了顶梁柱,分的田无劳力耕种,猪、鸭都难养得起。补过疤的铁锅换了一口新锅,由于缺乏荤油蒸煮,经常生锈。到了春荒时节,锅中常煮的是野菜等,生火的柴草靠姐姐外出拾捡。记得有一年除夕前夜,母亲欠了本庄一大户人家的二斤半猪肉,正准备放在锅中煮。那大户人家上门急要猪肉钱,家中实无办法,母亲只好将洗净的猪肉拱手还给了人家,我们家只过了一个“素年”。由于生活窘迫,锅台面貌未变,生活依旧穷困。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当地政府的接济下,生活终于有了一些改变,锅台开始用砖头砌成,一间灶台变成了两间灶台,吹火筒换成了木制风箱,铁锅上锈迹慢慢变少。

到了“三年困难时期”,生产队开起了集体食堂,家中的铁锅又开始生锈了,有时只能偷偷地在锅中炒点胡萝卜干,蒸点河边的野菜和树叶帮助充饥……日历掀开到七十年代的初期,家中的生活又开始好转,铁锅的作用不断地发挥起来,锅中蒸煮的不但是饭粥,还有荤菜下锅,生活的质量不断提升。

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进了我家的锅台,家中拉上了电灯,开始买了电饭锅,手推风箱换成了鼓风机,锅台上的香味开始飘上了家中的屋顶,厨房开启了新一轮革命,逐步赶上了时代的步伐。母亲有遗属补助拿了,两个姐姐的衣服也由粗棉布换成了“洋布”(卡其布、兰花布等),我也享受了国家的优惠政策,烈士子女上学不但免了学费,还有全额助学金拿。老式的锅台也开始武装起来,新砌的锅台用上了磁砖贴面,除了铁锅外,还购置了铝锅,整个厨房的面貌有了极大改观。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家的锅台也进入了新时代,家中不但保留着旧式锅台,还安装了不锈钢制成的新锅台,装上了油烟机、排风扇,用水由井水改成了自来水,还安装了净水器,家中的锅子花样也翻了新,平底锅、电炒锅、蒸饭锅、不粘锅、电煎锅、压力锅、电磁炉……应有尽有。锅中的食品是荤素搭配,辅料也日渐翻新,煤气、管道燃气为燃料主力军,空气净化器、吸尘器是锅台的好伙伴。

祖国成立七十年了,我家的锅台也走过了七十年,我是我家锅台变迁的经历者和见证者。我家小小的锅台,演绎着社会的发展、民族的进步;油盐酱醋,调尽人间美味,锅碗瓢盆,奏响颂党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