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和老陈

□高家胜

老黄和老陈原是老门邻，亲的像一家人样，打前年起，突然断绝了关系。究其原因，还得从一次聚餐开始。

原来，老黄和老陈都是教师，老陈安分守己的教书，而老黄觉得教书挣不了大钱，辞职经商去了。的确，在八十年代，法律不完善，钱很好挣。老黄做的是煤生意，他采用“白加黑”，不到两年就挣了几百万。于是，他从合肥、上海买了几套房子，全部装潢一新，十年前，就搬到上海新房里住了。而老陈仅靠教书拿工资，只能养家糊口，老婆在家种几亩地，所以收入当然不高，根本无能力在县城买房子，因此，仍然住在老家的砖瓦房里，过着平淡而很悠闲的日子。

由于，老黄和老陈都是老友，经常保持联系，起初，两家你来我往，走的很亲热。可最近几年，突然不往来了，有时老黄打来电话，老陈也不接。

原来，就是因为一次两家春节聚会引起。有一年春节，老黄提议：自己掏腰包，在县城找个大饭店，请老陈家聚聚。老陈一听可为难了：不去吧，怕老黄不高兴；去吧，听说县城的一顿饭要得几千块，叫老黄自己出，心里不过意，自己出吧，得一个月的工资；如果实行现在流行的AA制吧，显得太薄气了。愁的老陈两口子一夜都没睡好觉，最后老两口决定：把自家种的没上化肥、没打农药的稻子，带上两口袋，乘吃饭的机会送给老黄，也算没白吃他一顿。

聚餐那天，老陈两口子为了显示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各自穿了套新衣服，还专门租了一辆车，带着两口袋足有二百多斤的无公害大米，来到老黄指定的饭店。

老黄一家早已在此等候，老黄问老陈：口袋里装的什么？老陈说：是无公害大米，吃了对人有好处。老黄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那个东东，我们是不吃的，我们都吃的是美国产的，口感好极了。”老陈一听不大高兴，心想：难道美国什么都好？美国的总统特朗普一肚子坏点子，怎么能给你好果子吃？更令老陈不高兴的是：老黄才出去几年，怎么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席间，老黄也顾不上吃饭，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还不时地嘲弄老陈鼠目寸光，只会教书，连县城的一间房子也买不起。老黄讲到激动时，唾沫星子喷得满桌都是。老陈两口子虽然在家吃着粗茶淡饭，但很讲究卫生。饭局刚开始，老陈他俩还能吃几口，后来可一点也不敢动筷子了。老黄看老陈两口子干坐着不吃，误认为他俩舍不得，就硬往老陈两口子碗里夹菜。老陈不吃，老黄硬叫老陈吃，不多时，老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老黄“唰”的一下脸变了，不高兴地说：“看看，看看，经常不吃油大的东西，适应不了吧？我们一天不吃鲍鱼呀，燕窝呀，都受不了，可你倒好，吃好的一点，就吐了，你怎么能见大场面，我原本想找个机会，把我们的老友都请来，也让你也参加，看来你就拜拜吧。”

就这样，聚餐不欢而散，老黄嫌老陈的大米里有杂质也没要。

从此以后，老黄怎么约老陈见面，老陈也不干。最后，老陈连老黄的电话也不接了。

今年上半年，老黄儿子打个电话给老陈：“叔叔，你快来上海一趟。”老陈立即回绝道：“不去！坚决不去！”老陈的儿子哭着说：“叔叔，你咋这么狠心，爸爸的癌症已到晚期，闭目之前想和你见一面。”老陈一听差点懵了，忙问：“怎么，你爸得癌症了？”对方电话里说：“他连续几年都住在刚装修的新房子里，并且还不忌嘴，整天大鱼大肉，加上不注意锻炼身体，导致得了癌症”。

老陈忙说：“我去！我去！我马上就去！”

老陈放下电话，望着自己的老房子，半天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