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子弹

五味子

11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汪强、陈博车不停轮地赶到夏山县的时候，正赶上当地大雨，雨幕如织，雨珠乱跳。看来今晚是赶不到林塘镇了，从县城到林塘镇还有40公里，且多是崎岖山路，赶过去至少还要两个小时。陈博提议，先在县城找个地方住下，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赶往林塘镇。汪强当即表示同意。

根据导航提示，汪强驾车在街道上缓慢地行驶着。雨越下越大，大街上行驶的车辆，刮雨器在不停地上下翻飞，车速很慢。通过路面积水的地方，汪强便将车速降至10码以下，他怕溅起的水弄湿了路边行人的衣物。又行驶了一段，车子到了导航提示的目的地：夏山县花园宾馆。陈博下车办理了住宿，可是宾馆不提供就餐，两人还得另找吃饭的地方。花园宾馆旁边有一家鱼馆，门面很小。汪强、陈博也顾不上挑三拣四了，迎着雨，一头钻进了小鱼馆，进来才发现地方确实很小，没有包间。4张长方形的桌子，并排摆放，每张桌子最多可坐4人。其中两张桌子已有了客人，正在喝酒，看样子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把喝酒的时间拉长了。陈博向老板要了一份酸菜鱼，一份牛肉，一份素菜，两碗米饭。他俩也真是饿了，碗里的米饭，转眼间下去了一半。

旁边桌上，一个人酒喝的差不多了，站起来走到门口看了看，回头骂了一句：这他妈的什么天气预报，明明报的是晴天，可雨下这么大。来，再开一瓶，咱们接着喝。然后那人故作神秘地说：兄弟们，知道滨水最近出事了吗？出大事了。另外的三个人一下子来了兴趣：大哥，出什么大事了？给兄弟们说说。那人看到邻桌的汪强、陈博只顾吃饭，无动于衷。汪强、陈博在宾馆的房间里已经脱下了警服，换上了便装，他们的便装随时都带着，这是他们的职业习惯，也是刑侦工作的需要。

那人便开始卖弄自己知道的消息：滨水出牛人了，连续杀死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其中一个还被送到了人群聚集的滨湖公园，警察硬是破不了案，你们说牛不牛？

漂亮女人？那一定是强奸杀人。

不是。

肯定是那两个女人有钱，杀人是为了劫财。

也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

张正，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给弟兄们说说怎么回事。

只见那个叫张正的，站起来，一巴掌打在那个喊他名字的人的脸上。恶狠狠地说：谁允许你喊老子的名字的？被打的人连忙道歉：对不起大哥，是我错了。

那个叫张正的，又开始神气起来：公安到现在也弄不清楚罪犯为什么杀人，听说公安部、公安厅都派人下来了。现在的警察都是一群笨蛋，真正的大案，一个也破不了。

陈博怒不可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正想发怒，被汪强用眼神制止了。4个人正在兴头上，听到响动，一起转过头来。汪强连忙解释：没事，刚才筷子掉地上了，兄弟们接着喝。

汪强、陈博不喝酒，很快吃完了饭，用支付宝结了账，两人出了小鱼馆。外面的雨还在下，但比来时小多了。陈博仍然愤愤不平：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刚才我真想把那家伙揍一顿。汪强安慰道：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你跟那几个混混置什么气。

第2天早晨，雨停了，整个夏山县城笼罩在蒙蒙雾气之中，由于是周六，孩子们不上学，街上行人不多。店铺大多还没开门，只有几家早点摊门前亮着灯。汪强、陈博因为还要赶往林塘镇，所以起得特别早。两人退了房，到一家早点摊前，买了两份早点，很快便出发了。

40公里山路，真是难行。因昨夜的一场大雨，道路又湿又滑。山路狭窄，弯道又多，让驾车的陈博丝毫不敢大意，车开得极慢，两个多小时，才到了林塘镇派出所。派出所所长童军昨晚就接到了市局通知，让他配合调查，一大早童军就来到了派出所等候。汪强简单地向童军介绍了情况，童军根据身份证号码很快查到了张梅的信息，张梅家住童圩村，父母年龄都不大，有一个弟弟，23岁，去年才结婚。

张梅家住童圩村东头。山上的泉水汇成一条小溪，从门前流过，水很清澈，溪水两边长满了树木。汪强、陈博跟着童军走到张梅家的时候，感觉这里太安静了。他们走进院子，发现一年轻女子正在洗衣服，汪强猜应该就是张梅了，还有两位老人，正在摘竹篮里的槐花，应该是张梅的父母了。

张梅看见警察进来，显得有些紧张，她的父母也有些害怕。汪强自我介绍：老人家，别紧张。我们是滨水市公安局的，找你女儿了解点情况，没什么大事，你看这位就是你们林塘镇派出所童所长。

张梅的父亲站了起来：公安同志，你们屋里坐吧。

张梅把汪强、陈博和童军让进屋子，就要去泡茶。汪强急忙阻止：谢谢！不用了，我们问点情况，马上就走。

汪强问：你就是张梅？

张梅说：我是。

我们听说你在美团滨水分中心工作，今年2月15日你把工作辞了，是回老家结婚的吗？

是的。我在滨水送外卖，已经两年了，送外卖太辛苦，还经常受到顾客的责备。我还没有男朋友呢，跟谁结婚？

你弟弟都已经结婚了，你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

话一出口，汪强自己都觉得这话问的太没有水平了，结婚早晚跟年龄大小有什么关系呢。

张梅颇有怨气地说：这几年辛辛苦苦打工挣的钱，都给弟弟买房结婚用了，哪顾得上自己。

你弟弟不挣钱吗？他在家吗？怎么没见到啊？

他挣的那点钱，哪够啊，他在夏山县城买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结婚后就搬去城里住了。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

叫张正，在城里做房屋装修。

陈博一听，瞪大了眼睛。心想昨晚夏山遇雨，在小鱼馆吃饭，其中骂警察的那个人，当时同桌的人不就喊他张正吗？该不会是张梅的弟弟？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汪强继续问：今年2月13日，也就是情人节的前一天，你往园丁小区9号楼2单元102室送过餐吗？

张梅迟疑了一下:没有。

张梅，你可要说实话，这里牵涉到一桩案子，任何的隐瞒或提供虚假口供，都要负法律责任。当晚的接单号显示，是你接的单子，你怎么解释？

张梅知道隐瞒不下去了，只得实话实说：那个单子确实是我接的，但不是我送到园丁小区9号楼2单元102室的。

她说：2月13日晚上8:30，我从滨水北路“老乡鸡”店，取餐装箱准备外送。这时，一个骑摩托车驮着“美团外卖”箱子的女孩，把摩托车横在了我的面前，上前搭讪说：姐姐要去哪送餐？我随口答道：这一趟要跑三个小区，顾客都在催，真要了命了。那女孩说：哪三个小区？看看我们能不能来个分工合作。我就说：怎么个分工合作？我要去幸福小区，园丁小区，还有银湖小区。那女孩说：还真是巧了，我正要去园丁小区，告诉我几号楼，门牌号码，订餐人联系方式，我帮你顺便带过去。我当时有些犹豫，对她说：这不好吧，违反公司规定，是要受处分的。可那女孩坚持说：没事，大家互相帮忙。最后我还是从箱子里拿出了园丁小区的餐盒，并告诉了她订餐人的详细地址和手机号码。

汪强神情严肃地说：既然你知道违反公司规定，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张梅显出很后悔的样子。她说：当时因为顾客催的急，时间紧，没想那么多。

汪强说：顾客催的再紧，那也是有时间的，如果准时准点送达，你完全可以不理会顾客的催促。你辞职了，送餐的摩托车还在吗？什么颜色的？有牌照吗？

张梅说：我的摩托车被弟弟骑走了，蓝色的，我们送外卖的摩托车都必须挂牌。

那天晚上替你送餐的女孩，她的摩托车有牌照吗？

张梅隐隐感到事情的严重，低声说：我当时没在意，后来听别人议论，园丁小区那晚出事了，我担心代替送餐的事被公司知道，就辞职回家了。

你认识那个送外卖的女孩吗？平时见过她吗？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汪强觉得张梅反映的情况太重要了，那个替张梅往园丁小区送餐的女子太可疑了，说不定他就是“421”案件的凶犯，他觉得必须尽快赶回滨水，向专案组汇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