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冰锥

·刘恒菊·

一场雪后，屋顶上敷了一层薄雪。夜晚过后，就惊喜地看见冰锥。在屋檐参差不齐地结了一些，只是不成气候，像乳狗的小牙。阳光浅浅一照，转瞬就化成滴滴答答的水滴。

小时侯见到的冰锥可是另一番景象。屋顶的厚雪久久难化，新雪飘飘洒洒又不断添加，冰锥就有了雄厚的根基。冬天的清晨，我们咚咚地跑遍全村，挨家挨户搜寻最壮观的冰锥。

一次，在老余头的小屋后，我们惊呆了。一些粗壮的冰锥从屋檐一直垂挂下来，刺进了大地。阳光照在硕大的冰锥上，冰锥通体晶莹闪亮。我们轻轻抚摸巨大的冰锥感叹不已。我们游走在冰锥的间隙，快乐地捉迷藏。那组冰锥仿佛神赐的粗大琴弦，我们成了窜来绕去的欢乐音符！

老余头屋后的那些“老雪的拐杖”，让我们痴迷了多天。一天，一个调皮的玩伴，用钢锯从一根冰锥中间截取了一段做金箍棒。冬阳下，银色的棒子在他手中呼呼舞动，闪耀一片片迫人的光芒。我们煞是眼红，于是纷纷效仿。立刻，老余头的屋后出现了奇观！那组冰锥中间都没有了，都剩屋檐挂一截，地上戳一截，就像一个巨兽猛张大嘴，却不合拢，只是亮着獠牙，等待猎物过来，然后大口吞噬！不多天，上面的牙齿渐渐伸长，馋馋地咬下来，上牙和下牙又紧紧咬合在一起。

我们时常挑选细长的冰锥，站上高凳把它连根拔下，威风凛凛地擎在手上，像是得到一把绝世好剑，或刺或劈，满足自己的侠客梦。倘是对击起来，景象就异常激烈，常常是利剑断折，碎冰飞溅！没有热血喷涌，只有潮湿满身。尺把长尖溜溜的冰锥，我们当成了冰箭，安在自制的弯弓上，对着断墙老树一阵猛射，冰箭粉身碎骨，我们的欢乐四处激荡。

新年将至，家家户户轰轰烈烈忙年，屋内热气蒸腾，火热的气氛让屋顶的温度也升高了吧！再说阳光里、微风里也含有了春的成分。屋檐的亮锥开始欢畅地融化，水声清脆像是在提前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冷不防听见屋外啪的一声巨响，还以为是哪个玩伴偷偷放响鞭炮呢！出去看时才明白，原来冰锥的根部酥软了，从屋檐滑溜下来，摔出了我们爱听的声响。于是就有玩伴真的放鞭炮了。冰锥的坠响和鞭炮的炸声逐渐密集，新年就来了，我们就和村庄一起深陷到喜庆的氛围里，直至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