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梅特林克的文字里

袁伟望

灵魂是有力量的。读完梅特林克的《生命物语》，我最突出的感悟就是这一点。

莫里斯·梅特林克（1862-1949），比利时剧作家、诗人、散文家，1911年，以其世界闻名剧作《青鸟》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被誉为“比利时的莎士比亚”。梅特林克的创作分早晚两期，早期作品宣扬死亡和命运的无常，后期作品研究人生和生命的奥秘，思索道德的价值，取得了很大成功。

《生命物语》是梅特林克后期的哲思随笔集，由《谦卑者的财富》与《埋葬的圣殿》合辑而成。《谦卑者的财富》，由《沉默》《灵魂的苏醒》《命中注定》《神秘的道德》《关于女性》《日常生活中的不幸》《繁星》《无形的美德》《更深奥的生活》《美丽心灵》等10篇组成，围绕灵魂和人类的内在生活展开论述，体现出作者对精神家园与灵魂故乡的反思，引人深思，给人诸多的启示。《埋葬的圣殿》，由《正义的奧秘》《奥秘的进化》《物质的国度》《过往》《运气》等5篇组成，以命运与正义为主题进行探讨，字里行间流露出宿命主义和神秘主义的阴影，读起来不像读小说那样动情，那样扣人心弦，但却别有思考的内在乐趣。

《生命物语》完整地展现了人类生命的生动画卷。说完整，是因梅特林克把人类的生命作了最高层面独特而完整的思考——哲学层面的生命思考。《生命物语》里有梅特林克对生命各个方面思考的闪闪发光的思想光芒，思想金句俯拾皆是。他的思考关注了物质与精神两个世界，他深入地探讨了生命核心的灵魂，也说到了生命与灵魂的进化，说到了生命的神秘与深奥的不可测。他说，“在我们与我们的灵魂之间，存在着一些无法参透的东西。”但他接着引爱默生的话说：“有时候，我们故意忍受痛苦，希望至少在这一过程中能发现真相，到达真理的边缘，攀登真理陡峭的山峰。”他让我们坚信：“没有什么会在灵魂中迷失方向，甚至最可怜的人也有飞黄腾达的时刻。”他要我们铭记于心：“即便是命途多舛、穷困潦倒的人，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会有美的珍宝。”他说，“对于那些颤抖着在命运边缘探寻道路的人，我们都应该心存感激。”他引述哲人话题“如果我们变得文质彬彬，我们的不幸也会变得优雅高尚”，从而揭示：“当我们的灵魂变得高尚，我们的命运也会变得纯净无瑕。”什么是灵魂的和谐与完善呢？梅特林克引马可·奥里利乌斯的话告诉我们：“一个人要想在他的灵魂之外，找到一处更加安静、不被世事烦扰的避难所几乎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如果他对一些事情的沉思能够获得内心的平静，直接获得享受和欢愉，在我看来，这就是灵魂的和谐与完美。”整本《生命物语》，就是梅特林克对“生命”“沉思”的思想结晶。读这样的文字，让人沉静而不失对灵魂的美好期望。

说画卷，《生命物语》就像梅特林克自己在书中所说的那样，引领我们享受生命路途中的一站站人生风景：“我们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但我们依旧享受旅途的乐趣，我们竭尽全力想象下一站的风景，这会让我们更加轻松愉快。”梅特林克代我们发问：“下一站在哪里？”是啊，下一站在哪里？梅特林克给我们描绘：“我们面前阻挡着一座巍峨的山峰，让我们望而生畏，但前进的道路越来越宽，不再那么曲折蜿蜒，树木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流水悄无声息地流过，平稳而安静。”平稳而安静，路是越来越宽，能见到花团锦簇，流水无声流过，这是多么有动感的人生画面？人类的灵魂会是怎样的呢？梅特林克引领我们去想象那样的画面：“人类的灵魂就像是一株无与伦比的植物”“当时机到来，它所有的枝蔓都会繁花似锦。到那时，潜藏在农夫灵魂深处的力量就会突然被唤醒，从他口中，你可以听到拉辛灵魂中尚不具备的思想。这个天赋远逊于莎士比亚或拉辛的人，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潜在的光明生活，而那些杰出人士只是看到了这种生活的表象。”我们会是这样的有思想的农夫吗？我们要农夫还是要莎士比亚或拉辛呢？梅特林克告诉我们：“灵魂之花只有扎根于人群中才能盛开。”他以哈姆雷特为例说明：“当精神之海被风暴侵袭，整个海面动荡不已、波涛汹涌之时，就是伟大灵魂出现的成熟时机。”成熟的灵魂又是怎样的呢？梅特林克给我们绘出了自信与忧伤、明朗与忧郁、坚强与软弱等看似矛盾的一幅幅生动的思想画面，从而构成生命与灵魂的画卷，给我们以生动而不凡的启思。“灾难与眼泪，一个微笑足矣。”灵魂是多么的有力量哉！

《生命物语》，是随笔式的灵魂故事，是带有哲思的有灵魂的生命故事。沉浸于梅特林克的文字里，就像在做思维的运动，思想的体操。沉浸在梅特林克的优美文字里，思考生命的意义，体会生命的奥妙无穷，感受灵魂的无穷力量，生活是无比幸福的。让我们与梅特林克一起，共同借力于伟大的默默无闻的哲学家克劳德·德·圣马丁的提问：“我们是否在启蒙的康庄大道上迈进了一步，获得了人类天真质朴的本性？”去默默地思考与等待，等待自己灵魂画卷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