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心著述的隐士邓伯羔

汤钟音

明嘉靖至万历年间，政治极端腐败。正直的文人雅士不愿同流合污，选择啸傲林泉、隐逸避世，保持自己的清风节操。金坛文人邓伯羔和许多文人雅士一样，原本希冀通过科举，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考上去。

十年寒窗，苦诵不辍，是何等艰苦；金榜题名，跨马游街，是何等风光；仕途顺达，功成名就，是何等显赫。可邓伯羔入贡后，却看不惯帝王的昏庸、宰相的专权，看不惯宦官权贵互相勾结、土大夫们的低俗无聊，誓不与谗臣同朝，决心到天荒湖畔筑园隐居，做一个潜心著述、节操自守的隐士。

光绪版《金坛县志》：“人物志·隐逸篇”中载者邓伯羔的一段史料：“邓伯羔，字孺孝，少即谢去诸生，隐天荒荡之铜马泉，博学洽闻，撰著甚富。综述文史，上下古今，笔无停涉。”

茅山东麓的天荒湖，是个山清水秀之地。邓伯羔来到天荒湖畔构筑自己的天地：小院种上花草，菜园植上瓜蔬，厅屋中悬额匾称“白雁堂”，湖边建亭为“钓雪亭”，泉水处铸铜马曰“铜马泉”。冬天里驻足“钓雪亭”，夏日里徜徉“铜马泉”。远眺是峰峦连绵，近望湖水涟涟，雁欢鱼肥，环境优雅，确是远隔尘嚣、的人间仙境。

邓伯羔选择在铜马泉潜心创作，终有“博学洽闻，著作等身”成果。他的《古易诠》《今易诠》共五十三卷，集于《四库总目提要》，成为古代宫廷、书院、科举都少不了的文化经典。

邓伯羔虽隐逸天荒湖，但交友却十分广泛。

学者王樵，德高望重，精于经学。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王樵主纂《镇江府志》，他建议镇江郡守聘请邓伯羔协助纂修，邓伯羔欣然应聘。王樵之子王肯堂精医术、工书法，是位多才多艺、学识渊博的医学家。王肯堂对邓伯羔的人品和处世十分尊重，有《和邓孺孝》诗一首：“隐峰名姓老庞禅，统领湖山不记年。翠锁麏麚临福地，螺盘缥缈接诸天。黄芽旧产新抽雪，仙果生迟早与玄。不道池塘春思涸，尚勤妍偶坠秋烟。”

诗人邓桢有一首《天荒湖新筑》诗，为邓伯羔的生活环境和隐生活作了纪实性描述：“千顷波凌万卷书，主人今觉世情疏。濯缨渡口云生处，着屐溪头月上初。隔浦帆樯看历乱，绕门鸥鹭转踌躇。渔歌细听知何许，并与秋声夜到庐。”

浙江山阴的徐渭是明代中叶著名的艺术家、文学家。他的书法、绘画、诗词以及戏曲创作，都有很高的造诣。他性格豪放不羁，痛恨达官贵人及世俗文士。晚年穷困潦倒，以卖书画度日，当道官僚求他一字不可得，而他对邓伯羔却十分友善曾写给邓伯羔诗二首，其一《拟寄邓孺孝》云：“邓攸背立黑檐头，老眼偷窥非邓攸。倚柱捋须嗔不小，开门倒屣去难留。明珠投我有如许，白雁伴君无恙否？勉强南京一杯酒，今来才识滴骷髅。”

太仓王世贞是“嘉靖七子”之一，是晚明文坛的宗主，在政治上与严嵩势不两立。他曾作诗《赠邓孺孝》：“新诗不在广，晚交难便轻。一语了倾盖，五言足长城。醉指弇中色，何烦世人名。他日良常顶，与君听松声。”

戏剧家汤显祖秉性刚直，不肯阿附权贵，对邓伯羔节操自守的隐居生活十分欣赏。他羡恋邓伯羔居境幽美，以抒情散文《铜马湖赋》相赠，留下的不仅是给金坛山水增色的千古佳句，更是对隐士处世与才华的赞叹。

从邓伯羔与同时代文人的诗歌唱酬中，可以窥见他的人格和非凡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