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沙（小说连载）

二十三、卡口余悸

随着永隆沙和崇明之间的交通瓶颈被界桥打破，拆迁户和崇明之间的交往变得频繁起来。弄到的鱼蟹、地里的瓜果蔬菜、养的鸡鸭都拿到崇明市场上去卖，许多拆迁户还被招进了崇明各农场的工厂里。

崇明农场里有许多上海职工过来工作，那时他们的口粮是国家统一计划分配的，每人每月三十多斤米，凭粮证购买的计划价格要比市面上便宜很多。一开始，上海工人用多余的口粮和拆迁户换一些农副产品。后来，头脑灵活的拆迁户就从这些上海工人手里，把他们多余的口粮，以较高的价格但稍低于市场价购买过来。各农场的上海工人数量十分可观，他们多余的口粮，足以供拆迁户们享用了。加上崇明的农民本来就以种稻米为主，他们不需要为上海工人的这点余粮奔波，于是在那个江北大米十分紧张的年代，永隆沙拆迁户的碗里则早早地盛上了白米饭。

磊落四年级那年暑假，跟着爱芝回到江北，中午时分来到了大姨家里。大姨连忙生火，拿出鸡蛋烧菜，并对爱芝说：“我们刚吃完饭，磊落来了，再重新烧点米饭吧。”“不用了，姐姐，这烧箕里有饭啊，吃一口就好了。”爱芝答道。大姨着急地说:“这是纯老麦饭，没有和进一粒米，等会儿磊落不要吃的。”爱芝执意不用重新烧米饭，她盛了两碗饭，将其中一碗端给磊落。磊落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老麦饭问：“妈妈，这是什么饭？”爱芝夹了菜放到磊落碗里，催着说：“快吃，这饭好吃的，吃了就知道了。”磊落扒了一口老麦饭，感觉硬硬得像石子一样，他在嘴里反复咀嚼，怎么也咽不下去。爱芝见状忙给他舀了一口汤，这口饭就和着汤一起咽了下去。这顿饭磊落吃了很长时间，也着实难以忘怀。其实，平时到大姨家里走亲戚，由于大米紧张难买，价格又贵，他们都把锅底的米饭盛给磊落吃的。

看到崇明有大米，江北的人们又对大米有着很大的需求，于是，张助乐便带领着永隆沙久悦小队的拆迁户，骑着自行车到崇明农场和农村收购大米，再运到江北卖掉。这样既搞活了米市，满足了江北人家的需要，又通过辛苦劳动增加了收入。

不到一年，崇明岛上就传出永隆沙是上海崇明最大“米漏斗”的说法。忽然有一天在永隆沙和崇明的界桥南边，距离永隆沙三百米的崇明长征农场二十九连的地方，也是崇明进永隆沙东南的必经之地，设了一个查报站，专门检查来往车辆是否装有大米，超过五十斤则统一没收。张助乐和队里的社员贩米时，每到查报站附近，都要先安排人骑着空车去探路，等查报站的人吃饭时稍有放松，他们就伺机拼命骑车飞速过卡口。等崇明查报站的人反应过来，追出卡口时，他们早已到了界桥北面永隆沙的地盘上，查报站的人员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回去了。那时磊落也常听大人们说，有好几次队长舅舅贩米时被拦在查报站，还没收了车上的大米。

今天，崇明和永隆沙之间的查报站早已撤掉，但每当经过崇明岛二十九连的地方，大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至今心有余悸的卡口……

（作者旁白：永隆沙如今已融入崇明岛一体化规划建设之中，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发展，那个崇明与永隆沙之间的卡口早已不见踪影。往事不堪回首，在计划经济思想的束缚下，市场行为的萌芽发展何其艰难。当年永隆沙这个崇明岛上的“米漏斗”，把崇明的富余大米贩运到江北人家，对改善人们的生活起着积极的作用。当下“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主导作用”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中国人的饭碗牢牢端在了自己手里，永隆沙拆迁户的生活也是与时俱进，节节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