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糖

□王珉

老厦门人泡茶喜欢吃茶配，古早的贡糖味道，拉开了年的甜美乐章。如季羡林先生所言：“淡烟和晴岚似的年味”。路过中山路老街的市场，花花绿绿的糖纸喜气洋洋，似在向你诉说：春节来了！

茶配，是独属于闽南语地区的词汇。过年吃茶，配馅饼、蜜饯、瓜子、酥糖等茶配。而最地道的茶配就是贡糖，主材是花生仁和砂糖，也有加麦芽糖的。花生仁炒熟去膜，再和糖煮过，捣碾成酥，经过轧拉成型切成小块。厦门贡糖传到对岸——中国台湾的金门，演化成为“金门三宝”之一。据说贡糖在明朝还是贡品，是皇室也喜爱的酥香甜味。

儿时我掰着手指头期待过年。快过新年，老人先祭拜祖先，清扫屋里屋外。其次是贴春联和福字，挂上灯笼和中国结，最后购置各种年货，这些做不完的事，在小小的我看来格外漫长。待到外婆开始炸咸糕我就知道，年的脚步更近了。午后，长辈们会像天兵天将般出现。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醉人的美酒、一年里最丰盛的年夜饭端上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围炉火锅，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从来没有一个除夕，我能熬夜到吃血蚶的时候，将壳抛在门后以期来年赚大钱，因为“瞌睡虫”总是跟着小孩的嘛。大年初一，被“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的拜年声吵醒，外婆帮我穿好新衣，我提着红灯笼，跟着长辈走亲访友。父母总喜欢将我拉到长辈面前作揖，命我恭敬道：“新年好，万事如意！”亲戚们总是乐呵呵地递来新年红包，顺手抓一大把贡糖，塞在我的新衣口袋。贡糖的味道，称得上记忆中不可或缺的年味，这诱惑比红包来得强烈。但我被训练过，还要仔细端详父母，直到双亲说“吃吧”，才敢剥开放进嘴中。一块接着一块，不燥不酥、软硬相宜，不脆不黏、香酥甜美，慢慢咀嚼、唇齿留香。我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晃荡着悬起的小脚丫，听着长辈说说这一年的事……

贡糖酥甜绵绵，品尝送礼两相宜。岁月在变，鹭岛的习俗和年味却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