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带花，开在山顶上

◇文/高韵声

相约去山上看看林翁，他现在是个先进人物。我们到了海拔1000多米的山顶，那个叫“瞭望塔”的地方。林翁不在，巡山去了。山顶上缺水，就想先找一找他吃了28年水的那口井。

原来有一条小路，下了几场雨，现在不见了。只剩下一条一尺多宽的冲刷沟，像一条黑黑的“腰带”，蜿蜒向下伸展，一直到看不见的远方。冲刷沟外，草木茂盛，间或点缀着不知名字的各色小花。

本来出了“瞭望塔”院子的角门，是林翁开辟的不大的菜地。向左急拐，顺着菜地的田埂走几十米，走到松林边，再向右拐，就是那条黑黑的“腰带”。

此处十分陡峭，突兀而下，只见树是直立的，地是倾斜的。往前是一片小空场，我想象着原来应该是一片草地，现在辟作农田了，但是也是久未耕种的模样，因为开始长草了。直走下去，就是高大的原始次生林了。只见高大的蒙古栎舒展着大大的叶子，遮天蔽日；黑桦树的树干裂开层层纸皮，像要掉下来；五角枫钻在空隙里，像在藏三躲四；花曲柳像迷彩一样的身姿和大果榆夹在当中，布纹叶片像兴隆洼文化的蚌饰裙……

如此走走停停，大约走了一公里，水井到了。四四方方的盖子把井盖得严严实实，除了从里面伸出一根管子，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原来想看的井，看到的就是一个位置。

有人说：“看！山楂！”人们这才注意到，水井的周围，长着几棵繁茂的野山楂树。在密不透风的绿叶中挂着一簇一簇的白。四下环顾，才发现前后左右全是山楂林。走进去，马上有点不辨方向、不知去处的滋味。山楂树都很粗大，形态各异，从底部开始长满虬枝。虬枝都有碗口粗，光光的没有叶子，上面全是白褐色的细小菱形浅裂。虬枝弯弯曲曲，左突右冲，盘旋交织，像是在努力挣脱无形的羁绊，为自己的命运奋争。

此地草木茂盛，无路可走。只在回头处，有几处大的树隙。下来上去，过一道沟，是一处坡，坡上又是一片松林。松树虽高大但稀疏，棵棵直指苍穹。自沟底起，一人多高的锦带，一丛又一丛，丛丛相接，一树一树，环环相抱。那粉红色的花朵连成花海，竞相开放。初看，像是晾在绳上的花衣服。再看，蜂蝶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走到近前，细细观看，那锦带花五瓣钟形，有四个不同。一是花多且密。大黑山的锦带花，一杈一枝一树，满树是花，没有空白，高低远近“绣成堆”。因多成盛景，因密动人心。二是花有次第。一树之上，有已开的，有盛开的，有欲开的，有未开的。三是花脸含笑。我见过公园里的王子锦带，它的花是红红的，充满富贵之气。但是那花开得都像倒挂金钟，花脸朝下，难见真容。它的花瓣是内卷的，有不尽的娇羞，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大黑山的锦带则不然，它们朵朵向上，像张张笑脸，让人感到亲亲切切、大大方方。四是积极向上。大黑山的锦带花，有种别样的神韵，那就是让人看着“精神”。有朝气，有力量，有向往，很达观的样子。它生在岩石缝上，生在沟沿边上，生在长满高树的林间。虽然生境艰难，但是依然花开如笑。它们生长的地方，从来都是逆境，都是被压缩的空间。然而它们依然茂盛生长，不仅仅是坚强的品格、坚定的信念，也是坚持的毅力和坚守的决心。大黑山的锦带花告诉人们，机会，角度，位置，成绩从来都是主动适应的结果。

我想到了林翁。他多么像大黑山上的锦带花呀！这几年，他的事迹由于感人，不断地见诸报端。想啊，一个人默默无闻地坚守岗位，简单的工作日复一日，一做就是28年，艰苦的生活条件不说，山兽虫蛇的袭击也不说，光是那寂寞，有谁耐得住？

英雄来自平凡。一个平凡的人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平凡事，就是英雄。林翁坚守在山顶上，锦带花就开在山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