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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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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版:文华
2023年07月30日

鸡头米熟了

   本文字数:1651

费凡平

我的家乡川沙,河流沟汊纵横交错,水系密布畅通四方,大小浅塘更是随处可见,摇一艘小船即可抵达黄浦江西岸南码头,可谓富庶的江南水乡。

大暑开始,也是万物生长的成熟之际。沟汊浅塘那些菱花开了,带刺的野鸡头也一个个窜出了水面,开出了紫茵茵的花与淡雅的菱花相拥作伴。

野鸡头,睡莲科属一年生水生草本植物,其果实呈圆球形,颜色为淡黄色,尖端突起形似鸡头,俗称鸡头米。

童年野趣,我特喜欢在烈日的中午过后,拿起一杆五六尺长的鱼叉,戴着一顶草帽去野外的沟汊浅塘边撒野,为的就是撷取那一个个带刺的鸡头米。 当水生植物红菱还未到采摘时,鸡头米便开始率先成熟,在我的记忆中,它就是我夏日餐桌上最美的水生珍品。

进入大暑节气,在川沙的任何一处沟汊浅塘,均可见浮在水面的那一张张翠绿的圆叶。那圆叶如同一个个碧波仙子,下面就深藏着一颗颗鸡头米。

也许因为鸡头米浑身长满尖刺,外表并不俏丽,吃起来又很麻烦,为此家乡不少人都远离它,甚至把它遗忘和丢弃。

在我外婆家不远处有一个河汊,大暑后,河汊里那一个个带刺的鸡头米也逐渐成熟了。

鸡头米,它不像红菱可在任何河道恣意生长,它偏偏喜欢在沟汊浅塘里寂寞独处。它好像生来不善于表白心迹,如同浮在水里的那朵紫茵茵的花,多的是淡泊,少的是艳丽。鸡头米,它不与莲藕争一席之地,只求浅水一隅,清风一缕,枕着碧波涟涟,孤独地静美独处,成为鸡头米的秉性。

我在岸边,用手里长长的鱼叉,挑开它那翠绿的圆盘,清清的水面下就会露出一个个成熟饱满的淡黄色的带刺鸡头,河汊水深,我不敢下水,就在岸边用鱼叉,叉住带刺的鸡头根管,把鱼叉像鳄鱼咬住猎物那样在手里翻卷几下,野鸡头,就被我轻松拿下上岸。

如此一番操作,一个午后,我便可以收获几十个鸡头米。

回到外婆老屋的阴凉处,找来一块青石,把野鸡头带刺的外壳一个个砸开,剥去带刺外壳,露出无数粒带有硬壳的淡黄色果实,再剥去淡黄色的硬壳,那珍珠一般的鸡头米,颗颗洁白如玉,嚼在嘴里,一股特有的清香立刻浸润心扉。

只要你品尝过刚刚采摘的新鲜的鸡头米,这种水乡特有的香甜,便会在你心头留下抹不去的记忆!

傍晚时,我在屋后的水桥上用淘米箩筐,瞬间就能捕捉到十几只大河虾。

晚间的餐桌上,外婆就会端上一盆新鲜鸡头米加河虾炒黄瓜,鸡头米,晶莹剔透;河虾,鲜红透亮;黄瓜,青皮绿肉,香喷喷的实属盛夏一道美味佳肴。

夜幕下,场院上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忙碌追逐着,乡村的傍晚,寂静,迷人,悠然自得,嘴里咀嚼着极冨弹性的鸡头米,越是咀嚼,越是诱人味蕾。

鸡头米,它很丑,又浑身带刺,是一种很不起眼的水生野果,可在外婆眼里它就像是水中人参一样稀罕!

日复一日,我用鱼叉采摘鸡头米,越积越多。外婆就把这些剥干净的鸡头米,放在竹席上晾晒而干。一半留着日后炒菜吃,一半将它碾成粉,那就是芡实粉。

外婆家没有石磨,但有一个用脚踩的老式石臼。她把晾干的鸡头米,倒入石臼,我在外婆的指令下,有节奏地踩起石臼,一抬一放,一抬一放,直至将鸡头米碾压成粉状。

外婆再用很细的筛子,将粉状的鸡头米筛一遍,将筛出的细粉彻底晾干,它就是可以用来保存食用的芡实粉了。

外婆一边教我用古老的石臼碾鸡头米做芡实粉,一边会轻声细语地絮叨,大意是:做人要像鸡头米那样,身上可以有刺,但要甘于淡泊,成熟时可以做出美味佳肴供人品尝,即使碾成粉末,调出稠羹后,也要甘愿默默地献给丰盛的宴席……

鸡头米,它无疑就是川沙不可或缺的水中珍宝。

它的价值,与莲藕一样高贵,出淤泥而不染!

在外婆的心里,它们就是一对水中姐妹,一双美味佳肴,它们有着共同的品行,相映的志趣……

现在鸡头米,成了稀缺的珍品,市场价格也开始连年上涨。

为了吃到新鲜的鸡头米,去年,我特地去了苏州的南塘,品尝了那里盛产的鸡头米,但咀嚼在嘴里就是没有那种童年的韵味。

川沙的鸡头米,这或许只是我一个故乡人对它的思念。它虽然已经失落在我的故乡川沙,却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里。

盛夏,南方的鸡头米开始成熟了,现在正是收获的好时节,我禁不住又要想起外婆那轻声细语并拷问自己:我淡泊了吗?身上市侩少点了吗?我把余香留给别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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