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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2024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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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版:副刊
2024年04月04日

追忆叔父婶母 

前些天收到了堂妹陈彬彬发的一张老照片,照片定格在1965年8月,这是我上大学前夕在家乡福鼎拍的全家福,也是我平生第一次与叔叔一家以及我父亲的合影,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考上大学,全家人都为我自豪,特别高兴。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很穷,无力供子女读书,父辈中最有文化的叔叔,也仅上过两年私塾。我能考上大学对家人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叔叔陈勉良得意地对我父亲说,我们陈家出了个大学生啦!可以看得出他们兄弟俩非常开心。我的妹妹们个个喜笑颜开,为我祝贺。

我们家属于赤贫农,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祖父无力娶亲,入赘本村半山黄氏寡妇我奶奶家。奶奶原生有一子,祖父入赘后,又生了我父亲、姑姑、叔叔,生活压力巨大。

1933年,叔叔参加革命,1937年因掩护战友被捕,受尽酷刑。由于叔叔的身份没有暴露,在家人的努力下被保释回家。叔叔在家养伤后又重新归队,敌人发现后,为了抓捕叔叔,把祖父关进牢房严刑拷打,并放出风声,以引诱叔叔出现。祖父年事已高,体弱多病,经受不住折磨,很快就奄奄一息。敌人看祖父快不行了,才让保外就医,乡亲们把他抬回家后,没几天他就含怨去世了。

我出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在我之前有6个哥哥姐姐,除了大姐活着外,其他5个哥哥姐姐年幼时均因惊吓以及疾病等原因夭折。

1949年5月28日,家乡和平解放。1950年父亲和叔叔商讨决定,随邻村企岭溪老乡谢二某到海边讨生活,举家迁往秦屿冷城茶塘村。“土改”时,我们家按人口分到了15亩田地,叔叔和婶婶也分了6亩田地,我们家终于有了自己的田地。叔婶的田地由父亲种,代交公粮。我们非常感恩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让我们翻身做主人。

1958年人民公社化后,土地归国有,父亲随年岁增长,劳动能力下降,听从叔叔的建议,到白琳翁江国营茶场当职工,我们全家又搬到白琳翁江茶场。当时父亲的工资仅20多元,不足以维持家用,叔叔婶婶定期资助接济我们。他们兄弟的感情非常好,只要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叔叔都会托人吩咐父亲到县城,见面唠嗑,拉拉家常。叔叔和父亲一个是县级领导,一个是茶场职工,社会地位不同,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真挚的兄弟之情。

我小学就读冷城小学,初中在白琳中学完成。当时家里人口多,父亲又年迈,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上小学时我就半天读书,半天下海抓鱼蟹或上山割草以解决家里的柴米油盐之需。初中时期学业更紧,但我依然一有空闲就上山下海干活,接济家庭。尽管家庭条件不好,但我从小立志一定要好好学习,我的学习成绩也比较优秀,小学毕业后是保送升到初中。

初中毕业时,父亲对我说,家庭困难,要我结束学业,不要上高中,到茶场当职工。时任初中校长的陈世良与叔叔相识,得知我的情况后,借着到县里开会的机会特意找叔叔,说:“茂梅这孩子学习成绩不错,应该继续上高中,休学太可惜了。”叔叔知道后当即托人带话给父亲,要他马上到县城相谈。第二天,父亲就到了县城,叔叔对他说:“孩子能念书是好事,你供不起就把他送到我这儿,我来培养。”

就这样,我得以参加中考,并顺利被当时福鼎唯一的一所完全中学——福鼎一中录取,成为高中部的一员。至今想起来,我仍感恩陈世良校长对我的认可和帮助。

到县城上高中,我吃住在叔叔家。叔婶对我特别关心照顾,视如己出。那个年代,条件有限,县政府给他们在政府办公楼楼上安排了个套间,里间安放两张大床,他们一家六口住在里面,外间是叔叔的办公室。办公室也很简约,除了他的一张办公桌和一个文件柜外,在进门左侧还放着一张小床和两把木椅子,这也是我睡觉和学习的地方。

刚到县城时,我上学和放学回家都要从县政府大门口经过。有一天,门卫把我拦住,问我找谁,我说我放学回家,他从上到下打量着我,就是不让进。这时刚好有个政府办公室的同志认识我,把我给带了进去。吃晚饭时,我说了白天的事,婶婶大笑:“看来还是以衣取人啊!”。

第二天,婶婶就上街为我买了几件新衣服。我从小到大身上穿的是我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脚上穿的也是母亲亲手做的布鞋,与城里人相比“土气”多了。通过这一包装,外表上看上去就不像是“二哥”了。到了秋冬季节,婶婶见我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就把她穿的一件羊毛衣脱了下来,交给当时在家带小妹的阿姨,让她把毛衣拆洗后,为我织一件毛衣。这也是我第一次穿上毛线衣,穿在身上,暖在心里。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叔叔婶婶除了在生活上关心照顾我,还会给我讲一些他们当年参加革命及一些先烈的故事。婶婶给我讲郑丹甫叔叔的妻子任曼君在监狱“赤化”伪监狱长,成功越狱的故事,及任曼君前夫王明扬烈士被叛徒出卖,牺牲后被砍头示众等国民党的暴行。叔叔也经常给我讲我们家祖辈的事,说我们祖上很穷,祖父陈德春和伯祖父陈德抱一直单身,直到祖父三十岁时才与奶奶结婚。伯祖父陈德抱却由于贫穷终生未娶。叔叔教导我要牢记过去的苦,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建设祖国的有用人才。

叔叔婶婶善良有大爱,他爱兄长家人,爱广大老区人民群众。我在县城读高中的三年间,见证了许多老区群众跟走亲戚一样,到家里找叔叔,有反映情况,寻求帮助的,有单纯来探视的。每次,叔叔都耐心听取他们的诉求,通过有关部门帮助他们解决问题。他对登门者热情接待,主动了解他们的生产生活情况,帮助他们谋划发展方向。一些路程远的客人,叔叔婶婶不仅留他们吃饭,临走前还给路费。

大爱无疆,叔叔的品行也深深地影响着我。上高中后,住在叔叔家的我学习条件变好了,学习时间也有了保障,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1965年,我顺利通过高考,被全国重点高校——东北大学录取了(也就是现在人称“985”的重点大学)。我上大学时的行头是婶婶为我准备的,因东北冷,她为我做了好几套衣服,盘缠也是他们凑的。还好当时上学是免费的,按我父亲的经济条件,每月学校发有18元的助学金,我就是靠这每月18元钱度过大学的五年。

1970年,我大学毕业,分配到马鞍山钢铁公司工作。我始终牢记父辈的教导,在工作单位上兢兢业业地工作,入了党、提了干,评上高级工程师,为建设祖国作奉献直到退休。

知识改变命运,我感恩叔叔对我的培养。尽管他们已离开我们很多年了,但是我对他们怀念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忘,他们的精神风骨已成为我们陈家的家风,得以传承。

□ 陈茂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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