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浮想

□ 李虎驼

大运河没有汹涌的激流，也没有澎湃的惊涛。她波澜不兴，款款而来。运河两岸平畴沃野，阡陌纵横，风光旖旎。她缓缓流淌，由北向南流入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流经常州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文明城市。迎着晚霞，漫步在龙城新运河的河堤上。迎面是透着现代气派的常州海事局大楼，它宛如一条停泊在港口等待启航的船。圆弧形的大楼墙面，酷似一张鼓满风的帆，让人浮想联翩。

宽阔的河面上，没有了千帆竞发的拥堵，没有了马达的喧嚣，也没有了纤夫的号子。面对平静的河面，独自坐在黄昏的暮霭里，沐浴着落日余晖，不失为一种享受。

有一种水鸟，展开翅尖略带灰褐的白色羽翼，翱翔于水天之间。时而俯冲，犹如急速坠落的滑翔机；时而拉升，一如鹰击长空。然后尾随着运河上长长的船队，上下翻飞，姿势优美极了。这种鸟我以前没有见过，不知其名。但不管它是何种鸟，原来没有，现在来了，这也可以证明我们的生态环境正在改善。

晚霞夕照，波光粼粼，水面上闪烁着橘红色的光斑，呈现出“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诗情画意。有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眼看着绚丽的晚霞，逐渐淡化在苍茫的暮烟残霭之中，忽然感到有些苍凉。人生似乎也是如此，从勃勃青春，走向龙钟老态，总觉得自己成了社会的负担、儿女的累赘。中央电视台有一个“夕阳红”栏目，经常播送一些百岁老人的人生故事。他们似乎都没有辉煌的业绩，也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走向暮年。就如这大运河的水，虽没有汹涌澎湃的奔腾激流，却一样可以流向大海。

传说运河是隋炀帝为了到扬州看琼花而开凿的，然而运河却给后世带来了运输的便利。皮日休在他的《汴河怀古》里这样写道：“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可见做了好事，无需自己去歌功颂德。就连隋炀帝这样骄奢淫逸的暴君，历史同样会对他作出一个客观的评价。

尘世中的芸芸众生，不可能在历史的画卷中留下自己的痕迹。当岁月的年轮逐渐扩张到生命的暮色时，总希望自己能坦然面对已逝的年华，不致让它留下太多的遗憾。人到暮年，经过了沧桑洗礼的心灵，开始懂得应当珍惜曾经被忽略的淡泊和宁静。在黄昏的暮烟残霭里，归巢的飞鸟，无意间扇落了几枝败叶。也许明天就可以看到新芽从这里萌发，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人当然也不会例外。

微风掠过水面，掠过树梢，伴随着归鸟啾啾。风声、涛声、虫声加上鸟鸣，夹杂在一起，奏响乐章。其中似乎蕴含着汉宫秋月的委婉、唐风宋韵的豪放，让人陶醉。婆娑的树影，荡漾在水面的涟漪中，微风摇拂着柳枝。明月清风的诗情画意，尽在这苍茫的暮霭之中。江南的黄昏，犹如成年的酒，常常使你在不知不觉中沉醉。享受黄昏，是一种心境。这种心境对青年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心动；对于中年人，则如小酌微醺之后的片刻心醉；对老年人而言，那就是经过岁月沉淀，能够心从所欲之后获得的一份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