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外二首）

◆杨勤华

每回去一次

老街就坍塌一次

好像是我回家造成的创伤

我弯下腰去

想从石板上寻找

累累伤痕和昔日的辉煌

残破不堪的石板们

躲闪着我的眼睛

我反复擦拭着它们

却听到了一声声的呻吟

停下颤抖的手

我的目光有些迷茫

当我直起腰的时候

老街扭动着痛苦的身子

楚楚地叫着我的乳名

瞬间，我的泪水将春淹没

老屋

站在老屋前面

老屋又低矮了许多

它扭曲的躯体

正在发出绝望的呼喊

我抚着它每一块砖瓦和断壁

就像在为他提前准备葬礼

残垣里的桑树上

挂满了眼泪一般的果实

金银花散发出惨白的气息

现在，老屋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仍在期待着和我见最后一面

有多少次呀

他都以最后一点的勇气

从昏厥中挺了过来

而我总是在翻阅它年轻时的气息

在这个春天

他显然目光迟滞，身形枯败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扑在他长满荆棘的躯体上

让他一定要坚持！坚持！坚持！

老人

走在老街上

熟悉的老面孔我已很难找到

我知道的

他们都像两边的老屋

多已坍塌在岁月里

我依然孤独地寻找着

老街就像我一般地孤独

从一扇敞开着的大门里

我期待着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还像过去那样

叫一声我的乳名

从一扇倾斜的门槛里

我终于看到

斑驳灰暗的墙上

相框里的一位老人

正灰眼朦胧地看着

这模糊不清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