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味道是什么？

◆瞿杨生

你还记得童年最鲜明的味道吗？是校门口五毛钱的冰棍在舌尖融化的甜，还是课间操后小卖部三毛钱辣条散发的咸鲜？如果闭上眼睛，让记忆调色，童年的味道从来不是单调的。它像被雨水晕开的水彩，每一种颜色都在味蕾上跳动着。

红色是夏天最张扬的印记。小卖部的冰柜里，“七个小矮人”总是最抢手。五毛钱一袋，七个不同颜色的冰疙瘩，小伙伴们分着吃，总要为谁拿最大的那块争上几句。糖精的甜味在牙缝里窜动，冻得太阳穴发疼也不肯停。还有过年时的山楂糕，外婆用报纸包着从集市带回来，酸得人眯起眼睛，却忍不住一块接一块。

黄色是阳光晒透的温暖。放学路上推着自行车的老伯，后座绑着个泡沫箱子，掀开棉被，橘子汽水的玻璃瓶叮当作响。瓶盖“嘭”地弹开，喝得太急，气泡从鼻子里钻出来，惹得众人哄笑。记得有次考砸了，同桌偷偷塞来一颗柠檬糖，说“吃了就不难过了”。那酸涩的甜，到现在还记得。

绿色是野孩子的特权。槐花开的季节，爬上老树摘一串，花蕊里藏着一点点蜜。桑葚熟透时，躲在树下吃得满手紫红，回家被妈妈发现，还要狡辩“是钢笔水弄的”。下过雨的午后，操场边的泥土散发出特殊的青草香，我们蹲在那里看蚂蚁搬家，一蹲就是半个下午。

紫色总是带着点神秘。医务室碘酒的味道，膝盖擦破皮时护士阿姨轻轻吹气的温柔。小卖部里五毛钱一包的“魔鬼糖”，吃完舌头会变紫，我们互相做鬼脸，把自己吓个半死。还有晚自习时突然停电的欢呼声，黑暗中不知谁偷偷拆开的葡萄味软糖，在教室里传来传去。

后来，味道慢慢变了。超市的冰柜里躺着几十种雪糕，包装花哨得晃眼，却再难找到当年那种简单的快乐。冰柜的玻璃蒙着水雾，再看不见里面冰棍的形状。便利店卖的汽水都是易拉罐装，再也听不到瓶盖弹出的脆响。现在的彩虹糖包装上印着卡通人物，但味道精确得如同实验室配比的。

前些天在超市，看到个小男孩缠着妈妈要买“彩虹糖”。他突然抬头问我：“叔叔，你小时候也吃这个吗？”我愣了一下，看着货架上整齐排列的糖果罐，笑着说：“我们那时候啊，连彩虹都是甜的。”

如今孩子们的舌尖跳动着更多色彩，可那些最原始的甜，早已住进童年的纸船，每年六月都载满彩虹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