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笔】
夜宿芷兰
◆吴云涛
睡得晚却醒得早,闻得舍外布谷声声,格外入耳。已经立夏了啊,马上就是小满芒种时节。布谷声中,油菜马上要上场,秧苗要下田,还有麦收也开始了。就如白居易在《观刈麦》里说的: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住在芷兰农场,就算计着当下的农时——一个大大的“农”字立刻印在心头。头天参观的是佐坝乡省际毗邻示范区,智能化商贸“云仓”,新材料数字化制造车间,以及乡里的经果林带,苗圃花卉基地,大棚蔬菜基地,最后回到了这芷兰农场。
芷兰农场在龙湖岸边的梅园村,地处皖鄂两省的边际,向东南步行几分钟,就能走进湖北黄梅县的东观村。
芷兰农场也是一个农庄。一千多亩的土地上种稻、栽果、养殖畜禽,还有鱼面加工厂、粮油加工厂等。依托山水田园,农场开发了一批文旅、研学项目,为游客提供民宿、乡野食趣等农耕体验。
夜宿胶囊馆舍。旅舍依山临水,的确状如胶囊,简洁小巧,室内刚好能安放一张床。入夜,高枕而眠,右观一方水塘的潾潾波光,左望果林上空的繁星点点,听蛙鼓虫鸣,以及龙湖隐隐约约传过来的飞鸟的啾啾声。
据说建立胶囊旅馆是农场主人的创意设计。农场主人二、三十年前走出乡村,到上海务工,住过一段时间简陋的工地涵洞。他希望在此夜宿之人能归心于乡野,回望过往,在这个空间里放飞思绪。
小时候我陪伯父在生产队的稻场守过夜,初中时还跟老师一道,在学校瓜果园的草棚内值守过几夜。这些本已忘却的记忆,在这胶囊旅馆里竟然又捡拾起来了。
可能人脑就有这么怪,越是身居狭小空间,越是会往高处想,远处想。我就想到了,在没有这农场之前,自古以来这里该是一处多么偏僻、寂静的荒野啊。我记得农场周遭如渔雁、横路、松梅等村落的名字,在心里勾勒这里往日的水乡农耕图景。渔雁记录了过去村民以捕鱼打雁为业,横路是一条隔断湖汊与水田的堤坝,松梅是宿松、黄梅两县共享的一条小街……
馆舍用纱帘遮住了玻璃墙,我开始利用夜的深沉,以及地名中的文化胎记,在脑子里任意地创编一些烟雨迷蒙的故事。乡民在这里休养生息,自得其乐,一些与土地和粮食有关的过往,此时都带着大自然最原始的芬芳。
佐坝乡是水乡,农业大乡,历史上叫过左家坝。这是一个关于田地和粮食的故事。相传明朝崇祯年间,安徽桐城人左光斗在朝廷为官时,曾来过宿松,并在驿道凉亭上题联:“霁月风光在怀袖,白云苍雪共襟期”。后左光斗为反魏忠贤结党篡政而遭迫害,其部分族人为避牵连之难,凭着左光斗与宿松的情缘,迁至龙湖岸边。没有田地,只能围湖筑坝,垦荒种粮,其居地名“左家坝”,后左字加入人字旁,遂成佐坝。
吾乡在山水之间,自古为农耕经济。佐坝乡龙湖岸边有太阳山,相传为当年吴楚分疆划界之处。汉代重视农业,鼓励开垦和推广使用牛耕铁犁,地方官员劝课农商。西汉宿松首任县令张和丹带领农民培育优质水稻良种和倡导耕种。干旱之年张和丹在太阳山附近祈雨而殉职。
这位古代官吏用“以农为念”的生命壮举阐释了农耕的神圣性。而今天,以民为本,惠民惠农的政策举措赋予了“三农”崭新的时代意义。佐坝做山水文章,念“农”字经,展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图景。
我在晨曦中望着门楼上“芷兰农场”四个字。芷兰,芝兰也,在农场里,芝兰算不算庄稼?答案我还没想好,农场的窑炉面包坊传来了麦香,体验馆飘来了咖啡香……新的一天己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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