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史】
李白笔下的诗意宿松(下)
◆高嗣照
三、一往诗情留下千古绝唱:诗仙李白与宿松县令闾丘举杯吟唱的诗酒佳话
诗人李白与宿松县令闾丘的深厚情谊,是其诗作中最温暖动人的篇章。闾丘“性好贤能得士,雅量清风”,其“劳来安集”流民、恢复生产的善政,深深打动了身处乱世的李白。
初识相知:《赠闾丘宿松》的政德颂歌
初至宿松,李白即作《赠闾丘宿松》,以极高评价赞颂闾丘的治理之功:“夫子理宿松,浮云知古城。扫地物莽然,秋来百草生。飞鸟还旧巢,迁人返躬耕。”诗人以“浮云知古城”的拟人化笔法,暗示闾丘的清明德政感天动地。他用“飞鸟归巢”、“流民返耕”这样生机盎然的画面,生动展现了闾丘治下宿松社会秩序恢复、民生安定的景象。诗中更将闾丘比作古代贤吏宓子贱、陶渊明,并预言其功绩将超越前贤:“何惭宓子贱,不减陶渊明。吾知千载后,却掩二贤名。”这不仅是个人情感的抒发,更是对一位亲民务实、恢复地方生机的基层官员的最高礼赞。
患难与共:沙塘陂的隐逸之约
当诗人李白二次避难宿松,身陷囹圄之灾后遗症与病痛时,已辞官隐居沙塘陂的县令闾丘,成为他最重要的慰藉。《赠闾丘处士》描绘了沙塘陂的隐逸生活:“贤人有素业,乃在沙塘陂。竹影扫秋月,荷衣落古池。闲读山海经,散帙卧遥帷。”月光竹影、古池落荷,勾勒出超然物外的意境。而“野酌劝芳酒,园蔬烹露葵”的田家之乐,以及“如能树桃李,为我结茅茨”的结邻之愿,真切流露出诗仙李白对这份情谊的珍视和对远离政治纷争、回归田园宁静的向往。闾丘的隐居之所,成为李白漂泊灵魂短暂而珍贵的栖息地。
诗酒知己:南台山中的心灵共振
《山中与幽人对酌》以最直白却最动人的笔触,记录了诗人李白与县令闾丘在南台山中毫无拘束的交往:“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山花烂漫为背景,一杯复一杯的豪饮,尽显名士风流与真性情。尤其“我醉欲眠卿且去”的率真与“明朝抱琴来”的约定,将二人间不拘形迹、心灵相通的知己情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份建立在诗酒唱和、琴音相和基础上的深情厚谊,穿越时空,成为宿松文化史上最璀璨的明珠。后世为纪念这段情谊与闾丘的清正,将军山上的“清风亭”、南台山下的“清官潭”等地名应运而生,彰显了民心对贤德与真挚友谊的永恒铭记。
然而,李白的诗歌并不止于山水酬唱,安史之乱的阴影始终萦绕其心头,使他在宿松的诗篇中更添一份沉郁的家国情怀。
四、一腔忧思与家国情怀:诗仙李白在战火离乱中寄寓宿松时的赤子心音
宿松的山水与友情虽给诗仙李白以慰藉,但安史之乱的阴霾与个人“附逆”的冤屈,使其在宿松的诗篇不可避免地萦绕着李白深沉的忧患意识与报国无门的悲愤。
《独漉篇》:孤愤中的报国志与飘零感
李白病卧宿松时所作的《独漉篇》,堪称诗人晚年内心世界的深度剖白。“独漉水中泥,水浊不见月。不见月尚可,水深行人没。”开篇即以浑浊险恶的泥水隐喻时局的黑暗与险恶。“落叶别树,飘零随风。客无所托,悲与此同。”以落叶飘零自况,道尽乱世羁旅的孤苦无依与无所归附的深沉悲凉。然而,即便身处如此困境,诗人的报国雄心依然如火焰般燃烧:“雄剑挂壁,时时龙鸣……国耻未雪,何由成名?”“神鹰梦泽……为君一击,鹏搏九天!”挂壁龙鸣的宝剑,志在搏击九天的大鹏神鹰意象,强烈地宣泄着诗人渴望扫清妖氛、为国雪耻、建功立业的炽热情怀。这种身处困境却壮心不已的激烈情怀,使《独漉篇》在悲怆中迸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
《赠张相镐二首》:困境中的陈情与自白
当宰相张镐率军平叛途经宿松时,病中的李白仿佛看到一线希望,写下《赠张相镐二首》。在诗中,他痛陈时局:“神器难窃弄,天狼窥紫宸。六龙迁白日,四海暗胡尘。”他急切表达报效之心:“誓欲斩鲸鲵,澄清洛阳水!”“灭虏不言功,飘然陟蓬壶。”同时,他亦详细陈述家世渊源“本家陇西人,先为汉边将”、平生抱负“十五观奇书,作赋凌相如。”以及入永王幕府的无奈与冤屈“晚途未云已,蹭蹬遭谗毁”,字字泣血,充满“一生欲报主,百代思荣亲。其事竟不就,哀哉难重陈”的沉痛与不甘。这两首诗是李白在宿松最直接的政治陈情书,交织着对国家命运的关切、对个人冤屈的申诉以及对最后建功机会的渴望,其情可悯,其志可鉴。
五、千古诗魂永续:李白的诗歌遗产与宿松“中国诗歌之乡”的当代重构
2008年,宿松荣获“中国诗歌之乡”的殊荣,绝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其根基深植于以李白为最高峰的悠久诗学传统之中。太白读书台上的清风,聪明泉畔的潺湲,沙塘陂的竹影荷香,早已化为无形的文脉,流淌在宿松的山水之间,浸润着一代代宿松人的心田。从贺东久的家国情怀,到祝凤鸣的乡土凝思,再到司舜、刘升华等人对本土风物的深情吟唱,以及高嗣照等人对文化品牌的自觉守护与杨庆祥、司念面向未来的锐意探索,当代宿松诗人群体正以多元而蓬勃的创作姿态,生动诠释着对李白诗魂的传承与创新。他们以笔为犁,耕耘于李白曾倾情赞美的土地,续写着“诗意宿松”的新时代华章。
诚如诗人郁达夫所言:“江山亦要文人捧,苏堤而今尚姓苏。”宿松的山水,因李白的诗笔而名扬千古;宿松的诗意,因历代才俊的赓续而生生不息。当我们在南台山追寻太白的足迹,在二郎河畔聆听当代诗人们的吟唱,便能深切感知:那轮曾照耀过李白与闾丘对酌的江月依旧,那份对诗歌的虔诚与热爱从未熄灭。李白笔下的诗意宿松,已然超越了地理的范畴,升华为一种永恒的诗歌精神,它如八百里皖江般奔流不息,永远澎湃在每一个宿松诗人的血脉之中,照亮着这片土地走向更加璀璨的诗意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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