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里的哲学

◆张 岩

每天清晨，我总爱去家附近的菜市场转一转。那里人声鼎沸，菜叶沾露，鱼虾活跳，烟火气扑面而来。久而久之，竟觉得这方寸之地，也藏着不少人生的道理。

买菜最讲究时机。去得太早，摊主刚摆摊，菜还没理顺，去得太晚，好货已被挑光，只剩些蔫黄残次。恰在七点半到八点之间，菜最新鲜，人还不算多，挑拣从容，价格也公道。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机会往往只在某个窗口期出现，太急躁容易踩空，太迟疑又错失良机。懂得把握节奏，不抢不拖，方能在纷繁世事中稳稳接住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挑菜也有学问。有人专挑外表光鲜的，结果回家切开才发现内里已腐，有人只图便宜，买回一堆水分不足的老黄瓜，炒出来寡淡无味。真正会过日子的人，懂得看根茎是否坚实、闻气味是否清正、摸手感是否饱满。这像极了识人，不能只看言辞漂亮或衣着光鲜，而要观其行、察其心、验其诚。表象易饰，本质难藏，唯有用心分辨，才能避开虚妄，结交真挚。

菜场里还常有讨价还价的场面。有的摊主寸步不让，有的却愿意抹个零头。其实买卖之间，不只是金钱交换，更是一种信任的累积。你若斤斤计较，对方自然冷脸相对，你若体谅对方起早贪黑不易，对方也会多送你一把香葱。人生中的许多关系，亦是如此，亲情、友情、合作，若只计较得失，终将疏离，若彼此留些余地，反而情谊更厚，路越走越宽。

偶尔也会买错菜。本想炖汤，却拎回一根脆藕，打算清炒青菜，却误拿了苦菊。懊恼之余，只好临时改菜谱，竟意外做出一道新口味。生活从不按剧本上演，计划常被现实打乱。但若能顺势而为，接纳变数，或许会在“错误”中发现新的可能。人生没有绝对的弯路，只要心不僵化，处处皆可成风景。

走出菜场，阳光正好。手里提着几样青蔬，心里却装满了沉甸甸的感悟。原来生活的智慧，并不在高谈阔论中，而在这些日日重复的琐碎里。菜场如镜，照见人心，也照见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