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谈虎家训

叶瑜荪

毛谈虎（1897~1977），名浩，字覃旉。抗日战争时期曾遭日军凌辱威逼，从此改字“谈虎”，以示谈虎色变，痛敌如仇之意。

毛谈虎家是明末清初由徽州迁入桐乡经商的毛氏家族中的一支。故毛乐庐在《乐庐文翰》中称毛谈虎为“寒族亚父也”。谈虎祖父毛墀，字丹云，父甫田，均业商，但只是为人帮佣，或经营负贩，家境清贫。

受家族从商传统影响，加上家庭条件所限，14岁的毛谈虎在县城崇实小学高小毕业后，即弃学就商，到乌镇宜昌绸布店为学徒。四年满师后，谈虎为实现自己志向，毅然弃商学医。1914年8月，去当时属于德清县的大麻镇金子久医所学医。

金子久为晚清名医，是名满江南的著名医家。谈虎为金氏入室弟子，恪守师训，苦心钻研，加上读书颖悟，深得业师垂爱。复因谈虎善书，写得一手好字，金师每有重要应诊，总喜让谈虎随行。由此见识倍增，得益匪浅。

谈虎从师五载，于1918年学成回乡。1919年23岁开始在夏家浜老家开业行医。业师金子久专程前来道贺，并授予开业金字匾额：“大麻金子久授毛覃旉大小方脉”，是为中医内科。

毛谈虎行医以医德高尚为乡人和同行所称道。谈虎虽师出名门，医理精湛，根底扎实，但从不自负，惴惴然常虑弗及，犹恐经验不足，施诊处方极其谨慎。他真正以救死扶伤，解除病人痛苦为职责，从未想以此为沽名谋利之资本。

谈虎为人治病，不论贫穷富贵，一视同仁，从不计较酬金厚薄。而对贫穷者，免收诊金则是常有之事。乡闾杨某，少时家贫，身患伤寒，持不足寻常诊金之几分之一求治，自愧于色，俏然袖之于医案。谈虎察觉，颔然微笑而慰曰：“可勿以此为虑，放心前来。”杨某释怀，继续求治，直至痊愈。

谈虎晚年体弱多病，但仍坚持以解脱病人疾苦为己任。某次，一远道而来之病家，适逢谈虎病卧床上，家人正婉言谢绝，为其所闻，即着家人召病人至榻前，为之诊脉治病。不能起床开方，就口述处方，由病人自己记录。此种急病人之所急的精神，连家人亦深受教育。

谈虎个性耿直，疾恶如仇。1937年日寇入侵，桐乡沦陷。曾有汉奸妄图拉拢他加入伪政权，谈虎闻言，顿感蒙受奇耻大辱，当即拒绝。从此深居简出，以书法、金石为精神寄托，拍曲填词以自娱，坚守民族大节。并支持长子投军抗日。1941年初，长子毛哲民深感民族危亡，匹夫有责。毅然从上海去苏北参加新四军，投入抗战。谈虎得此消息，不免震惊和担忧。但很快理解了儿子的爱国举动，写下了《七月廿三日得大儿信口占四绝代复》诗，其中有：

（1）

家中无恙报平安，老父清贫生计难。

紧记吾儿函内语，至今保得寸心丹。

（2）

却喜吾儿抱壮图，终军弱冠请缨初。

献身祖国驰千里，伫看荣归快老夫。

在父亲安贫乐道，重德重节精神的影响和教育下，毛谈虎的两个儿子也都成了襟怀坦白，淡于名利，公而忘私，诚恳待人的正直之士。

（本文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