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来多少爱

文| 袁念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诗句用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相交时，青春爱情片的蜂拥而至并呈现新时期电影的一个浪潮是再恰当不过了。这也难怪，十多年的禁锢一朝被破，爱情似水银泻地，不再遗忘一个角落。就说上影，1980年出品的19部故事片中，就有4部直面爱情：《好事多磨》《庐山恋》《等到满山红叶时》和《爱情啊，你姓什么》等。

那时，我在大学读书。看过的该类型电影里，最出挑的为张其和李亚林执导的《爱情遗忘的角落》（峨影、1981），主演是沈丹萍和李导太太贺小书。虽拍的是农村，但那首《角落之歌》直奔人心最柔软的地方。去年，还被评为“改革开放40周年中国十大优秀爱情电影”。

不管春风吹来多少爱，青春爱情片也跑不了两种基本类型：新瓶装新酒，抑或新瓶装旧酒。新瓶装新酒如《庐山恋》，出新于题材。

1976年，旅美华侨周筠（张瑜饰）重游庐山。五年前，她在这与耿桦（郭凯敏饰）相识相爱。因当时政治等因素受挫，耿桦被问讯，周筠提前返美。没想到，两人再度重逢并决定结婚。

影片不仅题材有突破，表现也有惊险跳跃——开创新中国第一部有吻之影。说开拍时，22岁的张瑜紧张，找不到21岁郭凯敏的嘴，那一吻就落在脸颊上。虽影片有争议，但首演主角的张瑜就成“双料影后”：首届“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奖，以100多万张选票摘得第4届“百花奖”最佳女演员奖。该片并获第4届“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

青春的爱情谁能敌？正如张瑜所说，“它是电影改革开放的标志。那时候开始，大家发现生活是有色彩的，美好是可以追求的。”

说到新瓶装旧酒的，有《好事多磨》要磨掉高干女与农家“凤凰男”之间那块门当户对的绊脚石。而较有人气的一部，为获文化部1979年优秀影片奖的《小字辈》（王家乙、罗泰导演，1979）。长影不远万里到沪拍摄，选的男女主演也出自上海。中国最大城市的青年爱情故事，还是有票房号召力的。

影片叙述了29路003号车三对青年的爱情故事，他们有姓无名，均在姓氏前冠以“小”字。服务较差的售票员小黄（迟志强饰）与 小兰一对；驾驶员小洪与交警小白不“打”不相爱而变老“吃红灯”为常“吃绿灯”；最后牵手的是乘客小葛（王伟平饰）与服务优秀的售票员小青，正面人物总是先工作后生活。在饭店做烧饼的小葛是革新能手，为解决售票员人工报站之苦，发明了报站扬声器和自动报站联动录音机，从而赢得小青芳心，还发明红绿灯自动显示装置化解了小洪和小白的尴尬。

新瓶是时代气息，旧酒是技术革新包裹的爱情故事；这套路50年代就有。有的细节和桥段看上去面熟陌生：爱小青在心头的小葛，当面难以启齿表白，就借助录音带；而播放时又错在大庭广众，闹了个笑话。而今天的观众，对戏里交警谈恋爱大盖帽制服齐全，大鬓角和花衬衫成问题青年标签而乐不可支。此外，演过李向阳的老戏骨郭振清不被注目，赞叹陈以心似红色桂纶镁的大有人在，并感叹1984年吃官司的迟志强。

无论新瓶里面装的是什么酒，直指爱情观仍是该类影片一主旋律：有《等到满山红叶时》，更有直白于片名的《爱情啊，你姓什么》。

在钱江、陈怀皑和王好为导演的《海霞》（北影，1975）中首演主角的吴海燕，这回再主演《等到满山红叶时》，说是那年她也接到演《庐山恋》女一号之邀。

戏的剧情不复杂。在行驶三峡的“朝云”号客轮上，体验生活的演员吴素琴发现了一个爱情故事，使与本轮服务员费广彬恋爱的她端正了爱情观。受教育的另一对，为船上广播员小王和餐厅服务员小李。

年过30不找对象的大副张恋水（何麟饰）与对红叶怀有特殊感情的三副杨英（吴海燕饰），十四年前为河运学校同学。张恋水爱上了杨英，杨英却念着哥哥杨明，爱唱《红叶歌》。当带红叶的杨明来校，张恋水向他诉说了自己对杨英的爱。此时才知，杨英和杨明不是亲兄妹。当年杨英全家遇难，只有2岁的她被杨父杨德海所救，与杨家共同生活。杨父病故后，杨明为抚养杨英当了信号员。长大后的杨英爱上杨明，当她毕业回来，杨明却在搬移航标灯时牺牲。

夜航风凉，张恋水为杨英递上外衣。等到满山红叶时，她在丛中笑。红叶是象征，也意味着创作者推崇的爱情观，并希冀“满山红叶似彩霞，彩霞年年映三峡。”纯真的爱情不看重职业，不顾及家庭背景，更与金钱无关；生于日常，发自真诚。淳朴如红叶，霜重色越浓。

表现青春爱情戏，喜剧仍为好形式，笑仍是好武器。《小字辈》如此，《爱情啊，你姓什么》更甚；6对人物演绎和解读着爱情。载体也离不开车，只是把公交巴士换成了旅游大巴；人物以游客身份登场。在一天时间里完成各式逆转——

林父（程之饰）母（叶琳琅饰）同意林蓉蓉（颜正安饰）与生产组男友李振钢（王伟平饰）敲定婚姻，殷薇殷军安排“文革”中被迫离婚的父母殷宪章谢雪芳再续情缘成功，肖翠开始一往情深地支持落实政策的老伴关明（乔奇饰）发挥余热，爱画画的青年钟强（寇振海饰）和护士叶红英（洪学敏饰）一见钟情向前走，遇前女友的技术员秦天消除妻子舜花猜疑情更深。而那情如母女的一对，原是儿子牺牲越自卫反击战的母亲吴老太和未过门的媳妇婉如……

爱情姓什么？戏演到这里，看来是谜底大于谜面，提供的答案远远大于问题。

在这拨青春爱情片里，上影的英俊小生大放光彩。除郭凯敏外，那就是《小字辈》和《爱情啊，你姓什么》里的王伟平。因与同在上影演员剧团的王卫平年龄相仿且相貌相似，加上名字读来相近，所以常被混淆。相比起来，王伟平当主角较多；而王卫平在影片里演龚雪男友较多，可谓专业户；有《子夜》的冯眉卿男友、《快乐的单身汉》的肖林和《大桥下面》的孟彬等。

在众小生里，那时最红的是郭凯敏，也有不少观众认为王伟平更帅有腔调。另一个被看好的是周国宾，他在上影《难忘的战斗》（汤晓丹、天然、于本正导演，1976）中扮演赵冬生时，在同一部戏里出镜的郭凯敏，演的是无姓名的战士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