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果

□王群

万物皆可泡酒，比如此时的桑葚、青梅、杨梅……东乡人也爱泡酒。

东乡人称桑葚为桑果果。前几年，我还在水乡工作时，当地流行泡桑果果酒。家里怎么可以没有桑果果酒呢？父亲和母亲立刻决定要去采桑果果，因听说某地的桑田已经结了果子，马上就要被推掉了，便急忙叫了亲戚好友赶紧去采。我没亲眼见着，但猜想那一众人也得采了十几水桶。母亲又特意买了一个硕大的泡酒专用玻璃坛子，父亲买了两箱二锅头回来，泡得十分得意。我还接了一瓶泡好的酒，送给想喝的一位朋友。酒已充分糖化，粘稠得很。只是几年过去了，竟然还未消耗完毕。母亲说这酒很珍贵，不能随随便便就喝掉了。

东乡大概再无人家种蚕桑，种植水果桑树是有的，如今已硕果累累，但与养蚕的桑树结的果比较，口感完全不同。山里还有一些野桑树，认真寻一寻，总会找到。

每到结桑果的时候，我并非是想找一棵桑树去采桑果，而是想念着桑田一片的东乡；我也并非是要看男耕女织的景象，而是妄图在飞速逝去的遗憾里暂时停一停。

好友从湖州回来，说要去访一访乾元观，便带着琴，在松风阁旧址西侧的两棵榉树下抚了一曲。山林有鸟鸣，不时传来击磬声，时光似乎暂时停了停。他说起在湖州采野桑果之乐，一下击中我遥远的思念。

我去浙南的时候，遇见四处叫卖装篮的桑果，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果桑结的果，而不是养蚕植桑的富余，这种果肉松垮不紧实，不好吃。

外祖母家屋后的池塘边曾有一棵大桑树，我幼时常骑在枝桠上采果子。那般模样的大桑树也难见到了。老的树被偷伐或者自倒的都有，新的树很难长大。

东乡有一个叫油榨头的小村，旧日里是写作“元祚头”的，东乡话是一样的读法。康有为晚年在这里举办了述农公司，可惜已无任何遗迹。这里的人家很善养蚕，桑田曾遍及山岗。去年我来这里时，虽未见桑田，却在康有为太太墓旁发现两株野桑树，已结满桑果。我倒不是馋桑果的滋味，只盼着这两棵树一定要长大，再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