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寄给孩子的轨迹

□朱佳伦

乙巳深秋，访虞山网红石

骄傲的树枝抖落败叶

那块石头守在路旁

向破空而出的来人

指认青天

更多的石头挤向更远的高处

逆着水流的方向

深渊于静谧中坐定

给出大大小小的坚硬

接住衰败之物，照见宽阔

照见那块

一生背身而上的石头

和秋阳再无阻隔

人间模糊不清

民舍、船只……渺如蝼蚁

三峰寺古楸树

春风从不失约

这不是古寺蹲守的缘由

钟声不紧不慢，嫩叶竖起耳朵

听泉水召唤候鸟

针叶林退位于阔叶林

这个时节

不适合显露锋芒

你像烟花一般

自地下喷薄而出

在一场雨后

用足够的滞空时间

照亮人们

来到这阔别已久的地方

破山清晓

不可能在空中留痕的鸟儿

一个都未曾留下踪迹

在密林中衔出光芒

用转辗难眠的姿态

将梦呓在清晨延续

掠过黄色的墙壁

人间烟火鼎盛

召唤一种习惯

而那些阴冷的季节

更只有他们，带着灰色的影子

证明光的存在

和空心潭相互凝视

深秋在虞山，

走出一条兔子形状的线路

爬上熟悉的小山

穿行在陌生的路径

阳光透过密林

公平地洒下来

茶梅和三十年前一样

不谙世事，我们

用脚步，用一半醒着的时光

画出温顺的形状

怀揣着半座家山

秋已渐深，树叶和山石

脉络都越发清晰

那些跳动的红色

是萧瑟里的温情

而我们遥寄给孩子的轨迹

和老地图一样，还是鲜活的绿色

江南的春天的模样，就像

他们的今天

我们的昨天

虞山印社

——西城楼阁怀古

虞山有暗红的质地

新的西城楼阁有旧式的箭垛

秦汉的铁主动让出残缺

都是暗暗的红

曾经的锋利见过太多魂魄

棱角像脚下的土一样日渐浑厚

“塞上燕脂凝夜紫”

薄刃和箭簇穿不透这里的风

就留下，让筋骨

多一重纵横，多一重交错

每一次短兵相接

都结出无数红豆

“奉谨以琅玕一，致问春君，幸毋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