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海门中学附属学校初二(4)班
朱昊旻 指导老师 陈冬霞
不知怎么就忘了,乡下晚饭有吃得早的习惯——或许是近年来,回老家的次数少了吧,除了一些重要节日,就是祭祖了。总之,这天回家晚了。
刚出门,外婆就打来电话:“走了吗?”“到哪儿了?”答曰:“已经出发。你们先吃起来,不要等我们了。”
沿城市的大路向西,向南,再向西,拐进小路,小路窄到两辆车不能并驾齐驱。路边是河,比路宽一点。水光潋滟,晃着高高的日头。一座粗糙的水泥桥横在不远处的河上,桥上有个黑点。近了,看清轮廓,再近一点,便看清了,那是外婆。她等了许久了吧,就这样定定地朝着小径延伸的地方张望。看到我们,她不怪我们来迟了,却笑得每根皱纹都舒展开。她蹒跚地往回走,等车子来了,就往旁边靠靠。
妈妈嗔怪:“你们不要等我们的呀!”车外,外婆在车后头走,一小步,一小步。
听到车声,屋内的人都出来了。从絮絮叨叨的清谈,渐渐热闹起来。舅舅、舅妈、外公都在,甚至老邻居带着她的大黄狗也捧着饭碗串门来了,看看很久没回乡的我们。
院子里堆了一簇烧得黑一片白一片的纸钱余烬,被风吹得飞起来。
菜肴没动一箸,都另用一只碟子扣着。灶上温着一些有点凉了的菜,这会儿拿出来,覆着的水汽越凝越大,沿着碗边骨碌碌地接连着滚落,像泪珠儿似的,难道在责怪我们怎么回来晚了?
餐桌上总少不了红烧肉,农家大灶上烧的,有着不一般的风味。大伙儿很欢欣地叙着各种的事,从自家聊到别家,再谈回自家,没人怪我们回来晚了,除了我们自己。
饭后,天边只剩下一点点红晕,颗颗星星挂出来了。他们纳着凉,仍叙着事。我怔怔地望着纸钱的残骸,它们经历了烈火的焚烧,而我,错过了跪拜——一种形式,也是一种仪式。
我不禁怀疑会不会淡忘他们,跪拜的仪式、河上的桥、灶中的火舌,以及亲人们为我们迟到而默默等待的身影。
风乍起,吹起了卷曲的纸片,像黑蝴蝶,飞入夜,掠过我的心。我只能以双手合十的祷告,来弥补“晚”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