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

最近,每日总是早早醒转,映入我睡眼的就是一面微微泛亮的蓝盈盈的天空,温和极了,让人可以毫不费力再进入一段梦中。可是在这万籁俱寂中,手腕上有个声音在不停作响,它总让我在混沌迷蒙的状态中立刻清醒。这声音,是那么清晰与纯粹,如空谷足音响在我心上。那脚步是那么坚决,没有丝毫的迟疑或等待,那样有节奏,那样有活力。让人以为它可以一直跳动,一直向前走,不必担心它走不动的一天。的确,时光在历史的长河里,可以说能长生不老,而属于个人的那双时光之脚,只会越走越疲惫。

    前不久,我过了自己二十周岁生日。我总在想,也许,今天与明天会被一道深渊隔开,而二十年却可以这样子转瞬即逝。七千多个日子已然是如同针尖上的一滴水流入大海里一样,它们无孔不入地流进了时光的荒芜里。

    曾经,愉快的、却悠长得像永生的童年,终究是一去不返了,那些光着脚丫子在田埂上奔跑,听着小鸟啁啾,看着鱼虾闲游,闻着青草香气的日子;那些和小伙伴们在田间的小沟边采食桑葚儿,还伸出紫色的舌头乐呵呵地比比谁的最紫的画面,只能模糊在了记忆里。当初,时间多得足以挥霍,一年总盼不到头。我曾随意把它们乱扔,扔在屋后的小池塘里、扔在毽子皮筋上,扔在路边草丛里的金龟子和螳螂蚱蜢身边。渐渐长大,却愈发觉得时间走得越来越快,生活变得那么紧迫、那么逼仄。如今换作它们把我扔在日益喧嚣的尘世里烦恼,仿佛在惩罚和报复曾经肆意挥霍它们的我。

    身边的一切都在因那双不停前行的脚而渐渐苍老。它无所不能,下至能使一朵小花由娇艳转向枯萎,使一颗露珠由硕大莹润渐渐蒸发殆尽;上至能推动太阳滚下山坡,把圆月蚕食成钩。有时,时光带给我的深刻的无力感,让我惧怕和恐慌。我难忘多年以前,第一次在无意发现爸爸鬓角的几根白发时的感觉,那泛起的一点银光好似一把利剑的刃在阳光下的刺眼的闪光,灼伤了我的眼,更灼伤了我的心。从小,他在我心里是多么强大,多么有力量,仿佛可以永远给予我最好的不变的保护,可是他的衰老竟这样一下子出其不意地深深地打击了我。还有那座淳朴温和的,载满了我的回忆村庄也渐渐老去,死亡,被年轻的高楼大厦所埋葬了。时光总是以冷峻的姿态埋葬了许多我只能感怀于心的东西,然后还轻盈地回转,嘲笑我的沉溺与微渺。而且它又真是个极其细心的收割人,不会漏收了任何一株大大小小的麦穗。

    我不知道,属于我的,属于我爱的人们的时间到底有多少,我只知道,它们确乎是渐渐消瘦了,终究会消瘦成虚无。既然不可挽留,渺小的我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去追赶自己想要的;只能学会让心把更多的爱关住,以珍惜。

(教科院 杨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