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坐看云起时

“醉眼看人间

个个都温柔

杯中尽是侠客冢

我还不想走

夜有人吟阙

也有人歌舞

一腔诗意喂了狗……”

人,当诗意栖居 。去看看百花深处愁,看看人间烟火阑珊处,看看逢山遇水处有几处湾……眼睛不就是追逐世间不期而遇的景和人吗?

明知云深不知处,仍要坐看云起时。

现代社会,人们沉溺在物质的河流中甘之如饴,眼睛患了严重的疾,却仍对金钱、名利拼死效忠。人生来几十载,除了这些,我们还有精神上的追求——在精神这块荒芜之地,种上花草,聊以自慰。睁眼看看这浮华世界,多少楼台烟雨中?

夜来幽梦影,魂撞哀愁墙。

原本无尽的黑夜,被灯红酒绿灼伤出了一个怪异疤。路边人来车往,没人驻足,连为红绿灯停下都有些不屑,谁都不会注意到路旁垃圾桶边流浪汉和流浪狗相偎着,同样的面黄肌瘦,黑夜笼罩着他们伸向垃圾桶的手,光与暗的对比撕出了一道嘲弄的笑——光照亮着那些体面的人和车和房子,而暗处藏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求生者,残腿缺肢,衣衫褴褛……这个城市埋掩着见不得人的溃疡。更没人看出那流浪汉和流浪狗混浊眼翳后那渴望真正活着的清澈泪水。夜归来,夜又离,他们永远在白昼和黑夜中往返,也永远没有光亮处的人带着光走向他们……生死一瞬间,谁知道永夜里那个垃圾桶旁曾偎着一对孤独的灵魂?谁又知道,马路上哪辆车的车轮上有冤亡的魂灵?更不会有人知道,人来人往的城市,谁的眼睛在睁着,实际上已经瞎掉了。

沧海桑田,这个世界温度可能还是比较低,人们看不到自然的巨大伤口,还要在巨大伤口上索取,热带雨林、原始森林遍体鳞伤,大量珍稀动物只能躺在历史册上,再也活不过来,冰川在走动的过程中日渐消瘦……

我们睁着眼,却看不到古城上历史的厚重感,一声令下,屹立千百年的城墙轰然坍塌;看不到青山绿水处的妩媚风景,盲人摸象,造出钢筋水泥的坚实;看不到传统文化河流的渊源,转身西化……

那年我背离城市,穿过山水,登上一座无名山峰。深入,茅草屋映入眼帘,一人一狗一块田。小土狗冲我吠叫几声,惊飞了林中的鸟,惊醒了喝茶的老者。我举着相机,无言;老者喝着茶同样无言。我渴得紧,嗓子冒烟。

“无意冒犯,可否赏杯水?”我舔舔干裂的嘴唇。无人应,小土狗还在吠叫,我带着城市病,没有耐心等待,转身几欲离开。

“这里的水概不外借,想讨水喝……”老者有力的声音顿了顿,随手扔给我一本书,继而徐徐道:“找到关于水的句子,大声念给我听。”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道德经》,又热又渴,我几欲恼火,不就一杯水吗?这么多破规矩?我难耐地压住心火,抬头看了看老者,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超然物外。我略惊了惊,犹豫翻起书。一页一页地看,还都是繁体字,我不禁又想发火,可是想到下山后的一段旅程,我咬着牙逼着自己找。直至狗吠声住,林中风声紧,我才看到一泓清泉在书上流淌: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者放下茶盏,拂了拂衣袖,这一刻像是从古画卷里走出的夫子。继而,他站起身:“水分为好水和坏水,看得清上善,才可饮用以解渴……这杯水赠予你,望你治治城市病,多些耐心与善意……”我举着相机的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涩涩地点头,喝下水,才真正察觉,这才是用眼观世界的人。

经年过后,这段看似无因无果的经历,让我有了些许佛心

——世人多以肉眼观皮相,罕者多以察骨相。相由心生,除了外貌,我们还需要为内心安装一双眼。

花非花,雾非雾。人生之路本就迷雾重重,唯有拨得云开见月明,才不枉此生。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当是此生每刻。

“斑竹半帘,唯我道心清似水;黄粱一枕,任他世事冷如冰”。

这浮世三千,冰山消融,世人冷漠。我们似在戏弄这个世界

——全球变暖,全球变冷。只是暖的是致命的气候,冷的是危险的情感。沧海桑田,物转星移,人类永远在进化,只可惜感情丰富,却不断在丢失。

莫要辜负这双眼,多为生命添些云翳。

(商学院 李梦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