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东县新区初级中学教师 顾恩熙
在历史课堂上,同学们常娓娓道来自己爷爷奶奶的知青岁月,它们构成了最鲜活的校本教材。杨苡先生的口述自传《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恰似这样一本打开在历史课桌上的家庭相册,让那些被宏大叙事遮蔽的生命褶皱,在百年烟云中舒展成生动的教育图景。
作为一名历史教师,我们常困囿于教材中简化为时间轴与数据表的历史。当讲到“五四运动”时,学生背诵着“新文化运动促进思想解放”的标准答案,却难以想象1919年的北平胡同里,穿阴丹士林布衫的女学生怎样攥着油印传单穿行在槐花香里;提及西南联大南迁,课件上展示着行军路线图,却描摹不出十八岁的杨苡如何在蒙自的月色下,用口琴吹奏《松花江上》时眼眶里晃动的星光……这本口述史以私语般的叙事,将教科书上凝固的铅字解冻为带着体温的记忆之流。书中令我震颤的,恰是那些被正史筛落的细碎光斑:昆明街巷里跑警报时传递的桂花糖,沈从文先生书桌上永远温着的普洱茶……构成了历史最真实的肌理。
杨苡笔下的历史现场,处处闪烁着个体的生命之光。巴金在翠湖边上谈论《家》时被风吹乱的手稿,闻一多刻印摊前飘落的梨木屑,这些碎片化的私人记忆,恰恰折射出时代光谱中最本真的色彩。我认为在教授“全民族抗战”单元时,可以截取书中“跑警报”的章节作延伸阅读。当大家读到杨苡描述空袭过后,女同学们用火钳卷头发、用烧焦的木炭画眉时,想必寂静的教室里会响起会心的笑声——这笑声里,有对苦难的超越,更有对生命韧性的领悟。
同学们,杨苡先生用百年光阴织就的记忆锦缎提醒我们,历史教育不该是陈列在馆里的蝴蝶标本,而是让年轻的手掌真切触摸翅膀振动的气流。或许这就是历史教师最珍贵的使命:成为点燃生命的灯盏,让过去与现在、他人与自我,在温暖的光晕里达成永恒的和解。